第3章 冯彩儿
第三章：冯彩儿
外边传来吵闹声。莫如玉出门看视，对面冯姨娘冯彩儿被四个差役索拿，拉扯着向外走。
“差官老爷——奴家冤枉啊！”冯彩儿头发凌乱，早已没了绰约风韵。
“冤枉不冤枉上大堂说去！带走！”捕头面色寒冷哪里容她分说？
莫如玉有些心疼，冯彩儿是第一个与他第一个肌肤之亲女子。尽管他是如猎物般被冯彩儿捕中，还有一句古话——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可以以刀相逼，让她说实话。别人碰一下，自家心上也是受不得。莫如玉快步赶在前面拦住，打躬道：“请恕小的僭越冒犯，请问差官老爷，彩儿所犯何罪，竟要索拿？”
一句彩儿，是莫如玉无意叫的，却也暴露他将冯姨娘冯彩儿当做自己的红颜知己。彩儿听得心中温暖情动，滴滴清泪滚落。她与莫如玉对面相居住8年，并无特殊关照。是一年多前被莫如玉窥探到她与表兄何连奸情，她便给莫如玉下了＃药与其鱼水之欢，无非是拉莫如玉下水。后来反倒是她品髓知味成瘾，又数次下药给莫如玉，几度云雨。不过也谈不到情爱。不想莫如玉此时尚能挺身而出，怎能不让彩儿感动？
冯彩儿与何连是情爱，与莫如玉是情趣。只有曹积年最惨，冯姨娘看他时眼中只有财产。冯彩儿食髓知味、乐此不疲赖上莫如玉，甚至不惜将曹积年的侍妾一个个推上莫如玉床榻，拴住莫如玉。
“你是何人，敢在此聒噪？”捕头言语简练，面色阴沉。
“回差官老爷，小的是莫山瓷窑半数产权人莫如玉。”莫如玉再次打躬说道。
捕头见他言语周整也就不难为他：“开封府接到投递状子，言说冯彩儿下毒杀夫，毒害家主曹云今。”捕头将手中公文一扬接着说道：“由推官大官人批捕，索拿问案。”捕头言简意赅，无一个废字。
莫如玉心中一惊，心中明白是大娘子所为，彩儿定是替罪羊无疑，自己却苦无证据。自己必得为彩儿筹谋才行！
莫如玉又打躬道：“差官老爷，既然曹家主是中毒而死，一定是所熬制汤药中有蹊跷。还请差官老爷带上药渣，以便勘验。避免被腌臜小人趁机毁灭证据。”
捕头点头道：“小郎君说的有理。”她转头问彩儿道：“小娘子可知药渣在哪里？”
一旁焦急的婢女鸾儿抢话道：“差官老爷，奴婢带您去吧。药是贱婢熬制的。”
莫如玉眼见一旁裳儿急急递眼色，提醒他千万不要搅绕其中脱身不得。莫如玉点头示意，告诉裳儿自己有分寸，自是不会引火烧身。
“好！请小娘子头前带路。”捕头很满意，一旁几个人都很主动。
莫如玉掏出两个银元宝，恭谨奉上道：“差官老爷鞍马劳顿，小人奉上一杯清茶，以示孝敬。彩儿心善断然不会是下毒之人，不日定会真凶归案，水落石出。出入衙门还请老爷照应彩儿一二，小人感激不尽。”
捕头看他很上道，满脸寒霜转为笑意，搓搓手接过银子温言款款道：“哈哈。好说、好说。既然小娘子是被构陷，咱家共同想法子还她清白也就是了。”言外之意就是咱自会有功劳，银子不会白拿你的，随后功劳大些还要多上银子才好。
“小人自是感恩不尽，恩酬妥帖的。”莫如玉不敢怠慢，应允了功劳若大还会上银子的。
一行人随鸾儿来到花厅西侧墙角，地上是药炉，一旁圆几上药壶尚在。捕头上前打开药壶，里边是一层人参切片，不怕有几十片。鸾儿很是乖巧递上一双竹筷。捕头以竹筷翻看人参，下面竟有一层黑色细小种子。一旁鸾儿也看到了，惊呼道：“黑籽粒是什么？不是我放的！差官老爷，这个有蹊跷！”
捕头是老手经历颇多、办案无数。阴沉说道：“若是咱没猜错，这是野黑麻子，有人乘你不备投了毒。人中毒后浑身痉挛而死，类似于牵机药。既然药是小娘子熬的，就一起去开封府吧。”
鸾儿心下害怕，一想到自己清白也就坦然了。“贱婢愿意随差官老爷上堂。”
一旁彩儿眼中满是情爱看向莫如玉，她怎会想到，到头来一心为自己筹谋的竟是莫如玉。莫如玉递个眼色道：“彩儿不必担心，大官人们手段高超必不会冤枉了你。家中诸事，自有我们为你奔波。”
彩儿潸然泪下，胸中情义一言顶百句说道：“等我回来.”余下一切情在不言中。
差役们带彩儿与鸾儿刚走，管家卢四带5个新小厮趾高气扬而来。
卢四一伸手：“请莫小官人离府！”
莫如玉眼睛一翻怒道：“为何？”
“曹大官人已过身，对小官人抚养之期自然到了。再说宅子里都是女眷，小官人不便再住。是大姐儿吩咐的，请不要难为老奴。”嘴里说的客气，脸上却是轻漫无比。
“我去收拾东西！滚开！”莫如玉将卢四推个趔趄，径直朝园子里去了。
“呸！”卢四狠狠吐口唾沫，是骂人的口型却没敢出声！发邪火般冲几个新小厮喝到：“草！都是死人们么？跟着点，宅子里东西不能带走！”
裳儿、锦娘、听云纷纷跟在莫如玉身后，却不敢说什么。6个大小狗腿子在侧虎视眈眈，即便万种情思怎能说与莫如玉？三位小娘子心思烦乱，如今唯一的靠山莫如玉也被赶出曹宅，情思与身子皆无处安放了。
三人就在门外望着屋内收拾东西的莫如玉，裳儿已经偷偷流泪。怕锦娘与听云看见，侧身向外。卢四与几个小厮见莫如玉愤怒也没敢跟进屋内，同样在门外张望。
6男3女都盯着莫如玉一个人，莫如玉将衣物与几位小娘子赠送品物打成两个大包裹，一手一个走出房门。
莫如玉自然知道三位小娘子心思，一旁有鬼腿子卢四，自然不能兜售底牌的。只是淡淡说道：“姐姐们放心，我自有安排。断不会有差池的。”说罢递眼色给三位小娘子。意味是：不必担心，我回去安顿好就来接你们。
莫如玉转身离去。
出得曹宅，他深呼吸一口，再狠狠吐出胸中浊气，一连抻上十个懒腰。莫如玉回头望去，曹宅是坐北朝南阔大宅院，门首一间高大门楼上书黑色‘曹宅’二字，粉青照壁，起角飞檐，四根白石玉柱雕刻华表、两头石狮吞吐石球，颇有气势。这座仇人宅子，自己在其中度过八年时光。
记得爹娘被害后一个多月，随曹积年来到这里。曹积年曹云今将莫如玉安顿给新买美妾冯彩儿。第二日赶上九月初九重阳节，恰好是莫如玉生日。
恍惚中是彩儿身影。
“如玉，快过来。姐姐给你煮了鸡蛋。”冯彩儿喊过几声，8岁莫如玉还是坐在青条石上不动。莫如玉困眼曚昽，一把好阳光经过头上桂树枝叶洒在他脸上，已经破碎不成样子。手里一根枯木枝丫一端尚插在蚂蚁洞里，几个蚂蚁顺着树枝向上爬。莫如玉忽而鼻中奇痒，“阿嚏。”一个大喷嚏如同旋风刮起，几个蚂蚁被气流喷落，四处逃窜。
“九九登高，小蛮腰。九九相逢，摸大胸。”莫如玉竟把昨日管家卢四胡轮的句子，想起来念出声。
冯彩儿款款莲步而来，笑骂道：“你个小混蛋，8岁的小行货而已。还要小蛮腰、大胸。姐姐就有敢么？”
莫如玉没理她。
冯彩儿见莫如玉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也是心生可怜。正是野驴一样疯跑的年纪，如今被笼子里，如何能高兴起来？冯彩儿将两个鸡蛋塞入莫如玉手中：“生日还是有点意思的，吃罢。”
莫如玉目光一扫，忽然惊叫道：“哎呀姐姐，你怎地有此厚密腿毛？”
冯彩儿一惊撩起裙摆，怒骂道：“小行货看准了，这是黑纱袜！姐姐是女子怎会有腿毛！眼睛里长棒槌了么？”
“哈哈哈。”莫如玉飞身逃跑，今日又拿她取了乐子，说不得冯彩儿打他几下。一边跑一面喊：“你才是棒槌！你三叔六舅二大姨都是棒槌！”
冯彩儿追他不上，愤愤骂道：“小行货，等我再给你鸡蛋！给你个王八蛋吧！”
眼前曹云今让莫如玉跟着冯彩儿学，冯彩儿不过会几百个字而已，三字经也认不全，如何能教得莫如玉？唯独几本书也是《汉书·艺文志》、《晋国骊姬之乱》、《房中术》、《名妓情缘录》，乱七八糟记载先秦六艺、后宫权谋、香艳故事、闺房秘籍一类腐臭之书。全然无用！莫如玉看个晕头转向不知所云。《房中术》、《名妓情缘录》两书倒是冯彩儿看个津津有味。冯彩儿放下书本调笑道：“小行货。这个书精彩绝伦只等你长大姐姐与你试试”
莫如玉也不看她，口中呢喃道：“管家卢四养了一条大黑狗，你也有兴致么？”
冯彩儿愤怒道：“小行货！奴家今日就撕烂你的嘴.”
莫如玉困顿园子里，真如傻子一样。曹云今阴险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