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开篇总是平凡的
王本凡活了十七年,他的人生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本分平凡。
冬季出生,顺产,母子平安。
六岁入学,读书十年,打过两次架,成绩中上。
没有被世家公子欺压凌辱,没有在山间河里捡到过神器法宝,更没有因为被雷劈中变成另一个人。
十六岁时参加了镇公所的灵气测试,不出所料,与其他同学一起被认定没有成为“超凡者”的天赋。
在此之前,镇上已经十多年没有出现过符合灵气测试标准的年轻人了。
不过对于红河镇这种边陲小镇来说,这种事只能算是不走运,倒也谈不上离奇。
年初,王本凡从学校毕业,成为了一名老师,教红河镇里的小孩画画。
在今天之前,他遭遇过的最大的危机,是十三岁时吃鱼被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
但今早起床后,他发觉自己平凡无奇的人生似乎迎来了转折。
……
饭厅内,王母拿着盛粥的锅子和饭勺,正在催王本凡吃早饭。
王本凡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母亲头顶。
在母亲的头顶上方,漂浮着一颗鸡蛋大小的蓝色光球。
王本凡走上前,伸手去抓,发现光球徒有外形但没实体,直接从掌心穿了过去。
“快吃饭。”
母亲用饭勺把手顶了一下他的胸口,绕到饭桌前,将铁锅放到桌上。
这时王父也走了进来。王本凡看去,发现父亲头顶也有一颗一样的光球。
“妈,你看我头上有没有一个球?”
王本凡走到饭桌前,拿起一个肉包子问。
“我看你像个球。”
王母白了王本凡一眼,又转身进厨房去了。
王本凡再看父亲,后者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今天不去画室?”王父边吃边问王本凡。
王本凡正在看墙上镜子。
镜中画面显示,父亲头顶有光球,而他头上则没有。
幻觉?还是服药后的副作用?
王本凡不自觉咬啃着右手的拇指指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饿了就吃饭。”王父又对他说。
“要去的。”
王本凡这才反应过来,回答了前一个问题。
他走到餐桌旁,拿了几个包子塞到饭盒里,又说:
“我不在家吃早饭了,上课前先去找那个新来的医师拿点药。”
“昨天不是刚拿了药?”王父吸溜着稀饭,问。
“昨天只拿了治伤风的药剂,今天有点拉肚子,还得再去一趟。”
王本凡收拾好饭盒,就朝大门走去。
“去吧,最好再拿些补身体的方子,你这身子怎么越来越虚了。”王父对他说。
王本凡应了一声,便走出大门。
穿过不大的花园,院子里的桃树上开着几朵桃花,粉粉嫩嫩十分好看。
红河镇面积不大,王本凡家在镇北,画室在镇东,步行十分钟就能走到。
最近镇上新来了一个姓李的医师,租的房子恰好就在画室旁边。
王本凡沿着石板路,穿过热闹起来的中央集市,拐进芳草街,从画室的院门前走过,来到旁边一间小屋前。
敲了三下红色的木门,便听门后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
“九点以后营业。”
王本凡又敲了两下门,然后客气的说:
“李先生,我是王本凡,昨天在你这儿拿过药的,有点急事想请你帮忙看看。”
木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裹着毛毯,站在王本凡面前。
男人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的外表十分普通,唯一特别的的是他的左耳,像是受过伤,从根部被整齐的切掉了。
对方打量了王本凡两眼,然后便让开门请他进了屋。
屋子不大,门后是客厅又是卧室。床正对大门,大门旁的窗户下是书桌和椅子。
左侧靠墙有一个宽大的置物架,一层放古玩字画、一层堆满彩色的书籍、还有一层则放着许多稀奇的玩具物事。
靠墙角落是放置源石的隔断槽,源石内的能量可转化为光能,用作灯光照明。
右侧则是通向厨房和后院的侧门。
“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休息。”
王本凡对男人说,同时看向对方头顶,
果然,和沿途遇到的镇上居民一样,男人头顶也有那种光球。
只不过,父母和街坊头顶的光球都是白色或蓝色,而这人头顶光球的颜色是红色,而且不止一个,有四个。
“没事,我记得你,隔壁的画画老师对吧?”男人端了两杯茶走近,“昨天来了那么多人,你拿的药最多。”
“最近身体老是犯小毛病。”王本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天听说镇上来了一位免费问诊的医师,所以……”
“无妨。”男人又取了一个把脉的脉枕来,放到桌上,用手指点了一下,示意王本凡将手放上去。
王本凡看了一眼那脉枕,露出一丝犹豫。
把脉有什么好怕的呢?
昨天之前,王本凡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此刻,他回想起眼前这位医师把脉的手法……与其说是把脉、倒不如说是更像是在揩油,忍不住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甚至一度怀疑,后者是不是故意打着免费问诊的旗号,来满足某些奇怪的“趣味”。
不过,男人给的药剂的确是很有效,服下后,长期困扰王本凡的各种小毛病都有了明显缓解。
所以今早,当王本凡发现眼睛出现“幻觉”时,才会第一时间想到来这里。
“那个,李先生……”王本凡吞吞吐吐的问,“冒昧一问,您会看眼病么?”
男人清了清嗓子,又饮了一口茶水,说:
“略懂一些,但比不了专业的眼疾医师。你的眼睛怎么了?”
王本凡:“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是一早醒来,看见了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哦?见鬼了?”
男人突然没头没脑的开起玩笑,表情看上去有些神经质。
王本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的神情恢复了正常,将脉枕挪到一边,对王本凡说,“说来听听?”
王本凡正要继续说,这时几个小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
“王老师,今天不上课吗?”
几个学生背着画板、提着笔套,站在门口问。
王本凡起身走到门口,从怀里取出一把黄铜钥匙交给学生中个子最高的那个:
“先去开门,我一会儿就来。”
见几个学生头顶也都各有一颗白色的光球,王本凡忍不住伸手去薅了一把。
依然就像薅了一把空气。
王本凡轻叹一口气,心想:果然是眼睛出毛病了。
他并不知道,当坐在屋内的男人看见他随手一挥的动作时,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狂喜。
王本凡送走几个学生,转身走回屋内,见男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不好意思,小孩子就是活泼的很。”王本凡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
“嘿,你不也是个小孩子。”男人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王本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里似乎带有某种奇怪的“情意”,又想起昨天把脉时的经历,心想这人不会真的……
他咽了咽口水,答:“王本凡。”
“我叫李奔。”男人对王本凡说,“奔跑的奔。”
王本凡点了点头。
“小凡啊。”李奔十分亲昵的对王本凡说,“你先去上课吧,等课上完,我来你画室找你。”
小凡……
王本凡看着李奔脸上那无限“温柔”的表情,头皮发麻。
这人果然不对劲!
王本凡想着,敷衍的干笑两声,答了个“好”,便逃似的离开了小屋。
……
看着王本凡离开后,李奔关门,闭上了眼,他的意识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飘行。
四周升起的白雾像一只纤细的手掌,将他包裹托起,直到来到一尊白色的高椅前。
李奔走上前,转身坐到了椅子上。他缓缓睁开眼,隔着雾气,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十六年了,你终于又露面了。”
说话的声音从李奔对面传来,听不出性别。
一道光柱射下,将李奔对面的一隅照亮。
光柱之下,也有一把白色高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同样被白色雾气包裹全身的人。
“我已找到我的继任者。”李奔平静的说。
“继任者?”第三个声音从右侧传来,那里也有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白色人影,“那你为何还能进入‘识界’与我们见面?”
李奔被白雾包裹的身体轻颤了两下,像是在笑。
“他不同。”李奔说,转头看向左侧,那里依旧是一片黑暗,“与我们都不同。”
“有何不同?”坐在李奔对面的人问。
“非礼勿言。”李奔淡淡的说,“你忘记规矩了吗?”
对面的人影闻言,没再接话。
“期待你的继任者能有好的表现。”右侧的人影说。
随后他头顶上方的光柱渐渐淡去,身影也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紧接着,坐在李奔对面的人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也消失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之中。
李奔再次转头,看向左侧,像是在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但过了许久,那里依然是空空如也、黑暗一片。
他缓缓仰起头。
在他头顶上方,是由无数发光的细流交织形成的立体结构,就像一颗大树的树根,盘根交错,最后都汇集在了一根最为粗壮的主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