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晓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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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血染赤练

大家忙得不亦乐乎,而我,四处匆忙张罗之际依然还会变着法儿偷闲,选一个阳光温柔的下午卧在软软的床榻上打个盹盯着他们偷乐着,吃个梨子,啃个香蕉……日光氤氲,据说当下时节已然到了凡尘的端午佳节了。于是,在我的一力促成下,这青丘仙境处处也飘着一股子艾草香……和着那浓淡有致的桃花香一起,说不出的美妙。

反思回来,这闲暇自有闲暇的好处,不然那些惊为天人闻之动容的闲诗名语从何而来?这可不,我也终于有了时间了解自己的心意。——其实从朽木告知我镜汐的事时候起,我就打心眼里好奇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可以让一个女子甘愿为自己去死?我一直想弄个明白,便在这路上越走越远,殊不知,不知不觉到了最后我还是跟他的徒弟一样,当真是因缘际会从不由人。

我会舒尔傻笑着,有时看见水卿遥,心中对于之前那舍身救师的镜汐会有几分愧疚浮上心头。可情不知所起,终究到了那一往情深的地步。

我竟不能控制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呢?是他在冰渊舍身护我之时?还是在万花大会初次见面之时?思来想去到了最后,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许更久远之前吧……“

我抿了一口“桃花仙“,入喉醇香浓郁飘飘欲仙。

举首间才意识到,方才一阵天上竟又飘了几滴雪雨,化了座彩虹添风景。我带着三分醉意极力远眺,只见那虹桥色彩斑斓,如此炫目如此动人……如同……

目光迷离,我揉了揉眼睛,约莫是我醉了吗?怎么虹上都是他的脸?

此刻方知,他的那双眉目,仿佛就是我无数梦魇中想要留住的那份追逐;那种感觉,像是心爱之物久而复得的感受,竟能如此这般的不能割舍。

我一仰面又饮了一口,不觉酒已了底,酒壶彭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笑了。

镜汐啊镜汐,没想到有一天,这些凡人相信的东西笃定的东西,原是到了自己这儿才发现,原来我们神仙竟还不是一样?

真真是,情到深处难自禁,柔肠百转冷如霜?

谁又不是局中人?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花前花后日复日,酒醉酒醒年复年。不愿鞠躬车马前,但愿老死花酒间。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世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朽木在雪苑的桃树下喝着他的桃花仙眯着眼睛微醺着吟诗,今日情形看来是又迷上了这首。我仔细端详着微醺的朽木,双鬓微红,神态悠然,似是有了几分理解了他那终日沉迷于醉酒的心情。

灵珠失窃一事尚在调查之中,素日中,虽然我和水卿遥仍然紧锣密鼓的搜寻着蛛丝马迹以求得能够有所进展眉目,一雪前耻也好振奋精神也罢,终归是有个说法祭奠那些无谓牺牲的英灵。

可,事与愿违。

我甚至有时怒火攻心气急败坏之时也会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比如说不行就干脆杀尽那魔界暗夜大殿也未尝不可……可念头终归是念头,无聊之际又无处发泄的一个想法罢了。

朽木他们却大约是满心只记得我的婚期,大抵是沉浸在这喜事中的居多些,刻意有规避些那些怅惘……无人再面上再言及此事……不过话说回来,这自打约定了婚期,我这心里的忐忑反而愈发厉害了。

水卿遥在青丘协同我一起追踪灵珠的事宜顺带着张罗着这场婚礼,时日一久他倒是不怕众人非议,一定要留下来守护土灵珠(对外宣称)与我同住。这家伙决定的事一般都是无法改变,我也原以为这日子就会这样平静下去直到我们成婚。可天不遂人愿,多事之秋的时代我们管然大错特错,正在我和小蝶一日在雪苑中边赏雪便剪着婚礼要用的窗花之时,扑通一声,一只通体被烧成焦炭色的朱雀骤然落在雪苑地上,我和小蝶手中一颤,立时就知道,完了,又有事情发生了。

我们都知道这朱雀的来历——赤练山上由朱雀一族镇守火灵珠,此番情形怕是又出事了。

水卿遥赶来,从那奄奄一息的朱雀口中我们知晓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原是最初那魔君企哀要求朱雀族长烈作三天之内交出火灵珠,否则放言三天之后将血洗赤练山。这只朱雀奉命逃了出来正是前来敛天阁求援的!谁知到了凌云峰才知道,原来战神尊上人在青丘,他这才找到地方传递消息。它这一路上遭到魔族的围追堵截不下百次,实在是九死一生才到了青丘。

“战神,战神……”濒死之际他仅仅的攥住卿遥的衣角。“战神,请战神救我朱雀一脉啊……”

我和卿遥安排朽木照料他,立时不敢耽误便起身直奔赤练山而去。想来他路上已然耽搁不少时间,心中感念万千,却唯有一个心愿。

那便是,希望一切还来的及。

赤练山上,烈日当空,长风千里,魔气冲天。黑压压的尸体上聚集着密密麻麻的黑影。

烈作族长和仅存的一些贴身侍卫站在朱雀大殿的正门前的一块空地上,围成一个圆,他们手中擎着仅存的武器,神色坚决,视死如归。他们面前的,伫立着的是那个带着半张面具的魔界军师狼破,和他身后的百万雄师——黑压压的魔族大军中后面的帷帐中赫然也坐着一人。

此刻正在远处观战,正是那魔君企哀。

“哈哈哈,朱雀?”狼破围着烈作一群人上下左右来回打量着,绕着步子像看瓮中之鳖,“让我好好看看这上古天官神兽究竟何等风姿,哈哈哈……”他的笑声令人后背发麻,悄无声息的在整个山涧中回旋。

“朱雀,上古时候天官五兽之一,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龙并肩,八卦为离,五行主火。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朱雀一族既然本质主火,到底是你这胸中烈火厉害还是我炼妖壶中的天雷地火更胜一筹啊……”他忽的像魔怔一样踱着的步子舒尔停了下来,恍然大悟后知后觉般感慨着,“哦哦哦,我倒是忘了,还有,这天君命你朱雀一族专职接引死者灵魂升天,赐那有缘的凡人长生为仙,怕是你朱雀一族也给这天君老儿平添了不少龙兵虎将吧……那今日,我也要看看,你这朱雀怎么渡的了你自己!”

他大袖一挥,双眉一横,对着身后一声喝道,“霹雳火,看你的了。”

话音刚落,只见从他身后忽然跃出一人,身长九尺,红发冲冠,面目狰狞,头上有两根牛角,通体血红色的青筋暴起,手持一把长戟,嘶喊着奔了出来,只听他言。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挥动着手中的那把长戟霹雳一般疾飞向那烈作所在,一道寒光闪过,那长戟生生的砍在烈作周身的一名护卫身上看,顿时鲜血顺着长戟流了下来。

“宇辰!”烈作大叫。只见那名护卫的胳膊血流如注,却满面决绝,他紧咬着牙关回头吃力的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对烈作说,“族长,小心……”

那“红人”并不罢休。

他手中的长戟一转,宇辰的胳膊应声而下。“啊……”一声惨叫,他就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而那落在一旁的断肢顷刻间灼烧起来化为一堆骨灰,惹得一众人纷纷又后退了几步。

威慑,震慑?众人不得而知……

那红人继续挥舞着长戟,长戟在他掌风中旋转起来,忽然,随着转速增加,周围的水汽立即又骤然冷冻成冰!那旋转声搅动了那弥散在空气里的冰棱纷纷坠落,一时间如雨落下,权做利刃般势不可挡。

烈作身边的另一位护卫头上中了冰棱,立时脑浆崩裂,身体骤然像冰块一般竟然原地散了。

烈作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强忍着泪水倒吸一口凉气,抽出自己腰间那把游蛇火剑,回身迎了上去。那剑极细极轻像把吐着红芯子的一条小蛇,剑头燃烧着那三味真火,跟那红人的气力相遇之时,那烈作用胸中真气一震剑端,倒是化解了他的攻击。气急败坏的红人一击不成怒气大增,继续杀了过去。二人峰回路转,再次不约而同的纷纷跃起,在尘挨之间撕扯。僵持了许久,直到两人的剑气都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极限,二人便敛了周身招式,竟开始了纯真气的比拼!

刹那间,空气中两团炙热的红色真气各自形成了一股屏障在砥砺僵持,周围的土地即刻被这剧烈的高温烤成了焦炭色,而冰棱此时也立时成了水柱,继而化成四下蒸腾的阵阵水汽。没过多久,这种精纯至上的内力比拼,很快地耗尽了他们的术法。那红人骤然从口中喷出一团烈火,以闪电般的速度极速划过烈作耳边。他眼疾手快晃身一躲,那红人突的一震扑了个空,跪倒在地。他的唇角涌出鲜血蜿蜒,眼神中依旧露出一种不服输的杀气。

烈作在一旁定定地站着不再理他。

他只悻悻看着已然死去的断臂的宇辰——无限的惆怅和哀伤拂过眉头,正要将宇辰的尸体寻回,谁料那红人却忽然从口中又喷出一团火球直奔烈作后背,他一个躲闪不及中了偷袭,重重被那火球击中,向前趔趄了几步待站定了,口中也吐了一口鲜血来。

“哈哈哈,看来朱雀族长却有常人不及之处啊……”狼破漫不经心的说道,半张白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像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他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霹雳火,厉声道。“还不滚,废物!丢人现眼。”

那红人便连滚带爬的离去了,身后一片狼藉。

他转过头来恍若换了一副嘴脸般,殷切之际笑语盈盈道,“而我说烈作先生,我劝您为了你朱雀合族考量,还是尽快把那火灵珠交出来,我可以跟魔君请旨,饶你合族上下可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又何必这般固执不是?枉送了这些年轻人的性命哦……”他用眼角瞥了一眼死去的护卫宇辰,立时又冷冷笑了起来。

“废话少说,只要我烈作尚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灵珠!”那烈作已然年迈,此刻经过方才恶战,气息紊乱,但依然倔强不屈,扶着胸口忿忿说道。

“好!”那狼破好似十分欣慰,拍着手说,“我就欣赏你们这些有骨气的神仙了,那既然你不肯,那,咱们就接着来?

月婆娑。还不快去,还在等什么呢?”他随后又向身后叫了一声,只见一名打扮的十分妖娆的女子,还是男子——也尽然分不清的人站了出来。(听名字应该是个女子。)

她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绢纱帽,脑后两个萤石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彩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豹虎背银带,穿一双磕爪头朝样皂靴,冰冷的面庞依旧掩不去令人迷醉的气息——总体而言那是一个撼人心弦的女子——不是打扮的妖娆,而是面目眉眼之中本就带着一股子妖娆之气。

坚毅的棱角、精致的五官、男子的英气,女子的妖媚完全集中到她一人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似有雾气环绕,又似有一股桀骜不驯的轻蔑,看来断然不像是个冷血杀手,倒像是道馆中精致妩媚的一名舞姬。

她赤手空拳走了上来,“来!”她冲烈作大喊,面容娇羞,语气铿锵。

烈作见她如此挑衅,一时激愤难当,不由得大叫着杀将了去。

她冷笑着,笑着,骤然十指上生出千万条银白色极细的银丝,舒尔并将那烈作狂烈而狠厉的剑招,轻巧的绕过她的手腕化解了!这边她同时以疾速闪电般的速度将那银丝环上烈作的脖颈,烈作瞬时竟然动弹不得。那烈作剑锋一转,银丝这才骤然断了——不想竟被他逃脱了那银丝束缚,那月婆娑似有不悦,再次起身一跃,十万段银丝瞬间齐发,铺天接地向烈作袭去。不知不觉两人厮战已经接近百回合了,依旧杀得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