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奶爱讲故事

冬天，闲来无事的邻居妇女们，都喜欢聚在奶奶烧的暖暖的火堆旁听奶奶讲故事。

奶奶喜欢喝绿茶。她自己种植了几棵茶树，每年摘下嫩叶，热水煮开，揉搓，晾晒，装瓶。

等到家里来了客人，总要拿出茶叶，烧上一壶热水，给每个人倒上一杯，然后双手递过去。

不管你多大年纪，不管你一天来多少回，奶奶都要这样递过去一杯水，她说这是礼貌和尊重。

有时家里有些小点心的话，奶奶也会拿出来给大家吃，但她自己却很少吃。

有时我想让奶奶吃一点，就跟奶奶说：“别都拿出去了，你吃一点。”

奶奶却说道：“奶奶吃了，奶奶啥都吃过。有吃的要给别人吃一点，不能光自己吃，你给了别人吃，别人也会给你吃，你帮助了别人，别人也会帮助你。”

她总是这么大方。

然后奶奶拉过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

奶奶讲的故事各种各样，总也讲不完似的。

花木兰代父从军，穆桂英挂帅，薛平贵不忘糟糠之妻，陈世美，包青天等历史故事，也讲牛郎织女，白蛇传等神话传说，讲她们那个年代的故事，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也讲自己的故事。

我总是搬个小板凳坐在她们中间，安静的听着这些精彩的故事，看着她们哈哈大笑。

老百姓的日子纵使清贫，但小小的火堆旁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充满了温暖。

这些画面定格在了我小小的脑海里，温馨、愉快。

奶奶时常讲起她偷喝米酒的事，讲完哈哈笑道：“父亲狠狠的揍了哥哥一顿，说着要是把妹妹丢了不打死你。父亲最是疼我了。”

奶奶也偶尔说道：“我不是不能生，我也怀过孩子，要是你的父亲还活着.....”

然后便沉默不语，低头忙着手上的活计，转过瘦弱的身子，一滴浑浊的泪水从长满皱纹的脸上流下来，深深的叹一口气。

那是我见到的奶奶最脆弱时的样子。

但她从来不提父亲把她送到江西的事，也从来不讲她难产时的痛苦经历。

也许她只想记住父亲的爱，记住艰难岁月里快乐的瞬间，忘记那些痛苦的屈辱。

那些内心最深的痛苦，一直都藏在奶奶内心的深处。

“不解其中苦，莫笑他人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这辈子就是到了60岁也不能说自己这一生怎么样了，得等到闭上眼的那一天才敢说。”这是奶奶时常对我说的一句话。

奶奶还有自己的信仰，她喜欢吃斋念佛。

从小奶奶每年会带着我去寺庙拜一拜，上柱香。

她总是虔诚的祈祷：“希望我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她从来不说保佑她的孩子们挣大钱，有出息。

遇到天灾的时候，奶奶也会祈祷：“可得保佑天下人不受大的灾难啊。”

小的时候我总疑惑，香烟缭绕的香炉后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威严的菩萨雕像，真的可以听到奶奶说的话保佑我们吗？

菩萨长什么样子，我总也不敢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