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无力更改的过去

这又是哪儿？四周房屋飘摇，围墙眼看着要倒塌，这是？地震的时候？突然出现吵闹声，望去，是学生们从教室跑出来的场景，是地震的时候，512大地震。怎么会回到这个时候？我记得那天我们这里没有人员伤亡啊，这是怎么回事？

地震停后，房屋渐渐安静了下来，可学生们还在吵吵闹闹。我记得那时候三四年级的样子，那时候放了很长时间的假，而教室，出来后就没进去过。书本还放在课桌上，书包也没拿走，我们被集合在操场，等着各自的家人来接。

陆陆续续的，好几个同学被接走了，我呢？对，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对这个大地震的恐惧，只有那种清楚地明白没有人会来接我的无力。我想，我大概会最后一个走吧。是我自己走回家吗？只有我自己是一个人回家的吧？

可是舅舅来了，舅舅骑个摩托车，才没走几个同学他就来了，我真的没想过舅舅会来接我。那个时候突然觉得，有个舅舅也挺好的，家里也还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妈妈打电话回去让舅舅来接我的。不过也是后来才知道，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舅舅已经去骑车了。有人关心真好啊，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不过在领悟这些之前，我也确确实实的走过了很多孤立无援的时刻。那些被嘲笑的时刻；那些一个人在安静的、灰蒙蒙的家的时刻，都是我切切实实的能感觉到的孤独。

还有那天晚上，妈妈担心有余震，让一个舅妈来我家看看我，没有睡就带她们家去。其实我听见敲门了，也听见叫我了，但是天太黑了，我已经关灯躺下了。我只记得我当时很害怕，抱着我的流氓兔缩在被子里，我没有应答，她敲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还有什么呢？画面一转。地震过后爸爸妈妈就回来了，说是不去外地了，我很开心。老师说我最近长胖了些，我眼睛都笑来弯着了，我说我爸爸妈妈回来了。老师是问我是不是妈妈总做你喜欢的菜吃呀。嘿嘿，那当然了，舅舅和外公都不是很会做菜的人，只能说将就着也可以吃。外公常年的标配就是清水煮萝卜，里面再煮几片肉蘸着和好的辣椒酱吃。如果这顿没有菜，那就是清水煮萝卜，如果有，就是上一顿剩下的清水煮萝卜，永远都吃这个，我当然不喜欢吃了。不过还好老舅会偶尔在外面买些熟食回来，也能满足我的胃口。

爸妈回来后有一天，那天狂风毫不留情的席卷着学习操场的一层层黄沙。我记得那天班上很多同学家里都送来了外套，我在张望着，我的爸爸妈妈回来了，会不会也会给我送衣服呢？我没有等到。因为妈妈说很快就放学回家了，家又近，就没管我。其实我还是有一丢丢失望的，但我没说，因为我觉得，能每天看着就已经很好啦，其他的也没关系的。

后来我的爸爸做过很多事情，他想自己做生意，他想不要离家那么远。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不想离自己的女儿那么远呢？

爸爸回来之后做的事情太多了，卖过水果、卖过蔬菜、卖过冷冻食品、卖过光碟、开过大货车、进过厂。后来爸爸去学习了早餐，然后就一直到现在。虽然也辗转过好几个店铺，但现在这家，也开了十年了。

在这个空洞的时空里，有太多画面了，从幼时一直到我的现在。还有外公说高压锅打不开的那个场景，我慌慌张张地想快些出去玩，结果被高压锅烫伤。

当时养了一条小狗，它在我旁边也被烫伤了。我还记得高压锅被强行打开，里面的汤菜装满了整个厨房。我们农村的厨房，像城里的卧室一般大，甚至比一些小户型的卧室还大。整个地上都是汤，冒着热气，我的手，也冒着热气。记得那次烫伤让我的手许多天都拿不了笔，后来妈妈晚上回来问我烫着没有，我还是说的没有。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没有。可能是外公已经吼过我了，说我把整个厨房弄得都是，狗都被我烫伤了，嗷嗷着跑出去，可他没有问过我有没有事。我可能怕妈妈也骂我，所以我不敢说。

其实真正算下来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还是少的。我还在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就去外地了，那时候还在爷爷家。记得父母有次离开，我一直在哭，爷爷安慰我，说让我数数，数到一百他们就回来了。我已经不记得我有没有数到一百了，而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也十岁了。我周一周五上课，周末和晚上都要出去玩的，我是一个野孩子，常年不着家的。

小时候每次父母回来，家里的灯就开的通亮，门口的，房间的，所有的灯都会打开。因为他们回来会走过去走过来的忙里忙外，我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可我知道，我远远的看着家里有灯亮着，我就会跑回去。因为我知道，是我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因为我知道，舅舅在楼上住，不会开下面的灯，因为我知道，外公怕浪费电不会开灯，除了我在家，就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爸爸妈妈在城里开了店铺，我又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过还好离家很近，他们能时常回来，周末我也能去他们那儿。再后来，初中的时候就住校了，因为晚上有晚自习了。中学又在街上，他们没办法天天接送我，我就开始住校了，也还好，周末都能去看他们，

初中我不算听话，逃过几节课，抽过几支烟，谈过几次恋爱，还打过一次架。成绩说不上差，但是绝对是不好，因为我的成绩，连普通高中都上不了。我从来没担心过我的学习，父母也没认真管过。我不知道原来初中毕业以后，十五六岁就出来社会上了，我不知道十五六岁已经开始打工挣钱了。

我一直很后悔没有认真学习，可那有怎么样呢，过去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行，我也没办法再坐在初中的教室里认真的去为了未来努力。然而当我开始反应过来这些的时候，属于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那时候年纪小，想不明白这些，没办法。

初中毕业以后去了外地读职业学校，还被人打击过读的是职业学校，而我连个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因为他的女儿，是市重点的高材生，而不是我这种连县区的普通高中都考不上的人能比的。我见过他的女儿，以前常常在我们家的店铺吃饭，不过后来就没见过了，说起来像是在他瞧不上我之后，就没见过了。

中考的头一年冬天我还在电脑上看最新一集的来自星星的你，他的女儿和我一起看了小半集，她好像很喜欢，可她没看过这部电视，倒是听说过，但从来没看过。那个时候我还是挺震惊的，这么火的韩剧都快更新完了，她还只是听说过一点儿，完全没看过。不过人家是学霸嘛，也理解。

我其实挺喜欢她的，她说话的时候轻轻的，却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感觉；她温温柔柔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温柔的人了，她真的很对我胃口的。不过，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啦，就算她愿意，她爸也不愿意她和我交朋友的嘛。没关系啦，这世间众人本就是来来去去的，像是现在，我记得这么一个人，却也完全想不起她的样子来了。就像我也不止遇到过她这么一个想要交却没有交的朋友，不止记得这么一个明明还记得，却又完全想不起来样子的人，更别说名字了。萍水相逢而已，这世上很多人，也就只有这么匆匆一两次的缘分，虽然遗憾，但也能接受。

初三的时候，妈妈问我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我从小就是孤孤单单的，所以当然愿意啦。那个时候，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不喜欢弟弟。

我会怪他抢走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爸爸妈妈，我会怪他在很多时候让我多受了委屈，我会怪他很多很多。可我也很爱他，他很可爱，每次买东西总会给我带一份，虽然有时候还没见到我就忍不住一起吃光了，但是很多时候都记得买我的一份。

他总是想着我的，有大狗往我这边跑的时候，他会拿他的小手挡在我的前面把我往后推，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保护作用，但我很感动；吃零食的时候，他会自觉捡我掉在桌上的薯片来吃，让我在袋子里拿新的；他会在我和爸爸吵架的时候围着我，问我怎么了。他还会为了我去打爸爸。其实他真的很可爱的，也很乖。而妈妈呢，其实也没有太多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毕竟我生下来是外婆在带，两岁多外婆生病了才由妈妈带，而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没有那么麻烦了，再后来四岁还是五岁爸爸妈妈就去外地了，直到地震的时候回来。所以妈妈没有太多带孩子的经验，我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她有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照顾孩子的事。

初中毕业以后读过半年的职业高中，我妈生我弟的时候我还在上学，还差几天就放假了。这次放假之后我就没去上学了，后来还听到有人说是我们家生了个儿子，所以不让我上学了。我觉得他们脑洞挺大的，我当时都被震惊到了，本人都不知道的事儿，他们反而说得头头是道的。

十八岁之前我就和贺今朝分开了，十八岁刚过就有亲戚来介绍对象了。我爸不想同意，但是这个人是他亲姐姐，他就说先看看，结果后来也是因为我这脾气性格，一个月就一拍两散，大家还闹得不怎么愉快。

再后来，我遇到了我最喜欢的一个人，他叫严希若。我只见过他一次，我也没想到一见钟情的戏码发生在了我身上。

他坐在那里，就彷佛身上是有光的。我觉得，他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可这一别就是一年多，这一年的时间里我还遇到过一个人，这个人对我的影响其实挺大的。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态度来看待我的。

后来我也相过两次亲，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没有不欢而散，但人家也没问我加微信，我想可能是没看上我。是啊，我是如此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