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章 江边救人(二)
“呯!”宿舍的门被踢开了,风一样从外面进来了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不高剃着寸头,消瘦的黄白晶子脸,上宽下窄,宽大的额头上横卧着一条蛐蛇一样的皱纹,火烧的眉毛一高一低,两个小绿豆眼睛滴溜溜乱转,小蒜头鼻子还有点酒糟,大嘴巴,一口小芝麻牙,两个细胳膊,手特别大,两条麻杆腿走路时一抖一抖的,说话有点公鸭嗓,上身穿白色蚕丝对襟衬衫,下身穿黑色蚕丝裤子,脚穿牛皮鞋。跟在后边是一位十七、八岁小黑胖子,别看他长得矮,可是横下挺宽,大窝瓜脑袋剃个光头,虽然脸挺大,但长满黑雀斑,五官不大但长得挺团结,胳膊和腿又黑又壮,肚子挺大,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说话嗡声嗡气的,上穿白漂布的衬衫,下穿一条兰色的制服裤子,脚穿黑色牛皮鞋,最后一个人,看样子二十多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面皮白净,卧蚕眉紧锁着,丹凤目半闭着,狮子鼻梁皱着,四方口牙咬着。他左右手各拎着一个行李。
三人进了屋看一眼地上坐着的李登堂,只见他长得不过是一个平常人,梳着分头,比较凌乱,脸色通红比较羞涩,两腿僵直比较胆怯,上穿灰布对襟钮盘夹袄,下穿兰色粗布裤子,脚穿趟子绒的千层底的圆口鞋,一看就是“土老帽”,又一看他的行李放在最好的床位下,刚进来的小白脸就公鸭嗓地喊:“哎,土老帽,你到里边的上铺去,我在这住了。”
李登堂没敢吱声也没敢站起来,一是看这三个人有警察,另两个挺唬人的,另一个是自己有不耻于口的理由。
公鸭嗓上去踢了他一脚说:“快把你的行李拿走,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这时小黑胖子也过来踢了他一脚说:“快滚!别惹我家少爷不乐意,我家少爷叫张利,是佳木斯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兴才家的大少爷,他是我表哥,叫秦平,我爸是佳木斯市税务局副局长秦可英,没看警察来送我们么,今后别说这个宿舍,就是这个学校也是我们哥俩说了算,知趣的跟着我们哥俩混有你的好处。”
李登堂猫着腰,夹着双腿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拎起行李放到了里边靠窗户的上铺上。
“哈哈,这小子真不禁吓唬,看还吓尿裤子了。”黑胖子大笑着说。
李登堂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我家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我叫王进平,是个小警察,你叫什么名字?”警察小声说。
“谢谢,我叫李登堂。”李登堂这时破碎的心才得到了一点点安慰,他感激地看了王进平一看,正是:
天崩地裂五雷轰,无主六神脑袋空。
魂外飞来救世主,顿觉身体放轻松。
这时宿舍门外传来了银铃般的声音:“李登堂在么?”“在,在。”李登堂却声却气满脸涨红地说:“明天上午我们学生会在学校的礼堂举行诗歌朗诵活动,你一定要来参加呀。”说完于宏伟何晓新就飘然地消失在几个人的视线当中。
秦平瞪着两个母狗眼,张着一张蛤蟆嘴像个木头墩子一样望着二人的背影一动不动,还是张利在他的大窝瓜脑袋上拍了一下他才缓过神来,他用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两下,又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才对张利说:“大少爷,刚才是真有两个仙女姐姐来过么?”张利鸭着嗓说:“是又怎样,也不是来找你的,人家是来找那个“粘豆包”的。”张利的话明显是在挑事,同时也给李登堂起了一个“粘豆包”的外号。秦平如梦方醒,走到李登堂眼前,上去就是一拳,打得他前胸闷疼倒退两步,接着秦平又踹了他两脚,恶狠狠地说:““粘豆包”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想入非非,你如果敢跟这两个仙女姐姐说一句话,我就打断你的腿,她们两个就是我和我表哥的了。谁敢打她俩的主意,就把他腿打断。表哥你先挑,剩下的归我,你看行不行。”张利鸭着嗓说:“亏你小子还有点大小,知道让着哥哥,本来我想两个都要了,看在你我兄弟份上,高个的让给你了。”秦平咧着嘴傻笑着说:“谢谢哥哥,我也想两个都要来的,但是有好事还是得哥哥先来。”接着两个混小子又说一些污言秽语,就带着王进平走了。
第二天李登堂没有去参加诗歌朗诵会,而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在校园内信步地走着。脚下的小路虽然平坦,但在他的脚下却显得凹凸不平;草坪上的花草美丽鲜艳,在他的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道路两旁的松柏虽然清脆伟岸,在他的眼里却显得那么道貌岸然;空中翩翩起舞的蜂蝶虽然显得那么充满活力,但是在他的眼里却是显得那么懒散;蓝天上飘动的白云虽然是那么的自由,但在他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拘束;枝头上的鸟儿虽然歌唱的那么婉转动听,但在他的耳朵里显得是那么的杂乱;空气里飘动的成熟的气息虽然是那么的甘甜,但在他的鼻孔里却显得那么的苦涩。他彷徨,他自卑,他羞愧,他紧张,难道开心还要分三六九等?爱还要分高低贵贱么?世界既然给予了生命的权利,为什么还要把生命分为层次呢?他想起了孔子的一句话:“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于是他想到了抗争,但又无可奈何,于是他选择了努力,选择了压抑,他要收起一切锋芒,他要努力刻苦地学习,用知识改变命运。他要埋藏一切仇恨,他想起了黄巢的《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走着走着心境逐渐好转,不经意来到一个平堤上,堤上绿柳成荫,树下放着椅子,堤下是一塘荷花,荷花挺立妖娆,荷叶绿伞婆娑,何莲亭亭玉立,荷蕾尖角婀娜,塘面波光粼粼,塘中游鱼穿梭,塘上蜻蜓起舞,塘外伊人蹉跎,他坐在长椅上,凝望塘面,思绪万千,想着诗歌朗诵会,看着美丽的荷面,这时天空飘下了丝丝细雨,于是油然而发。
藕
荷花靓丽藉心空,水面泥中各不同。
若到冬天休整日,调花败叶冻冰中。
雨中赏荷
风吹清池绿叶漂,鱼翔潜底粉花摇。
缘何盛夏天凉爽,玉帝降恩甘露浇。
雨中独自赏荷
柳做伞棚望夏湖,叶花相挤我独孤。
觅得花蕾尖尖角,盼有蜻蜓视却无。
他作完诗后叹了一口气,决定要振作起来,这时一片落叶翻滚着,飘飘呼呼地慢慢地滚落在他的脚下,他哈下腰,捡起落叶,认真端详着它,略有所思,于是有感而发:
落叶
寒露润染了金黄色彩,
成熟的时候到了。
劲风见证了拥抱大地,
回家的时候到了。
泥土经历了滋养万物,
奉献的时候到了。
阳光发现了遍地的绿,
重生的时候到了。
他把他的心情写在了诗里,他要把这首诗献给于宏伟,他不管她怎么理解,他不管她怎么对待,他要勇敢,他要以无胜有,他要向水,利万物而不争。
他回到宿舍,发现秦平正领着一个年青的穿税收服的人在收拾行李。见李登堂进得屋来劈头就说:“你小子还算知趣,今天没去参加诗歌朗诵会,我和我表哥去了,没发现你,算你走运,今后记住了,不准打我媳妇和我嫂子的主意,否则我绝不饶你。这不我现在就搬家了,到二年级宿舍,我爸已经跟校长说好了,我直接上二年级跟我媳妇一个班,我好关照她,哈哈哈走,咱们走。”小税收员提起行李皱着眉头向李登堂微笑着点了点头挥了一下手就跟着秦平走了。
再说秦平是一个头顶长疮,脚底冒脓坏透了的一个小子,他来到二年级直接坐在了何晓新的后桌,经常骚扰何晓新,一会儿给写一张字条,一会儿往她后脖颈子吹风。最讨厌的是有一次,上课时他把何晓新的辫子用头绳给绑在了凳子上,当下课铃声想起来的时候,她收拾完书和本子准备到室外与其他同学玩的时候,一站起来马上被辫子给扯倒了,头发把头皮薅的好疼,顿时蹲在地上哭起来。老师知道此事也就是轻描淡写地批评了两句,还是于宏伟打抱不平,扯着秦平的衣服义正言辞地说:“秦平同学,你这样对待同学是不对的,我们在一个班就是一个大家庭,同学之间要向兄弟姐妹一样相互尊重,相互爱护,而不是相互伤害,你要向何晓新同学道歉。”秦平自知理亏,另外一看于宏伟怒目圆瞪,也不是让人的茬,她还是学生会主席在学校很有威望,还听说她,还是什么组织里的人,是进步青年,不好惹,还有就是她是张利喜欢的人,再一个自己也是真心喜欢何晓新,于是就嬉皮笑脸地说:“媳妇,对不起,以后本少爷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