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滚吧你
马瑞之看到三人反常的举动，温润一笑：“很冷吗？”
明明烧着炭火盆。
楼曦和不怒自威的桃花眼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唇珠试了试茶水的温度，浅酌一口。
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晃动云纹翘头履。
在她面前，身居高位的马瑞之的气势都被迫矮了半截。
她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的举动，可就是有无形的压力钳住面前三人的心脏。
马瑞之朝旁边的丫鬟吩咐：“给他们赐座。”
于是，三人硬生生被丫鬟小厮们扶着坐在了两边的椅子上。
马瑞之拿起桌子上的户籍本。
在看到榆县两个字的时候，楼屏心口一紧，她慌张地望向一旁从容淡定喝茶的楼曦和。
嘴唇张了张，如坐针毡。
那户籍本上，将他们家的关系写得明明白白。
李茜是亲生女儿，而楼曦和是养女！
养女是什么意思？
是抱来的！
难道……
尚书大人已经知道自己鸠占鹊巢的伎俩了？
楼屏额头上冒出冷汗，又暗暗观察马瑞之。
发现他面色平平，并没有任何过多的表情。
翻看户籍本，就像是翻看寻常的书本一样。
楼屏心里咯噔一下，马瑞之是户部尚书，掌管户口的最高级长官！
浸淫官场这么些年，早已见过大风大浪。
如今面色平平，一定是故意隐藏真实愤怒的！
“大……大人……”楼屏有些害怕地站起身，汗珠从额头上滑到眼皮，最后落在眼睛里，刺得生疼。
但楼屏不敢揉眼。
李茜已经面如死灰，难道自己侯府嫡女的身份这么快就要被收走了吗？
她不甘心！
一杯茶喝完，丫鬟快速给楼曦和新添了一杯。
在三人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时，只有她乐悠自在地品茶。
翻看了几页，马瑞之合上户籍本。
抬头对楼屏客气一笑：“现如今我认回茜茜，便准备将她的户籍提出来，放在我名下。”
若是户籍提出去，李茜就彻底和楼屏和李登没关系了。
原本还紧张的楼屏一下子愣住。
难道马瑞之没有察觉到楼曦和是他的女儿？
许是察觉到她的困惑，马瑞之笑了笑，向他们介绍旁边的楼曦和。
“这是我妻子的远房亲戚，正好以前也住在榆县。
听闻我认回女儿，她特意将户籍拿过来交给我。
这样一来还方便了来回去取户籍更改的麻烦。”
楼屏：“？”
李茜：“？？？”
难道尚书大人的眼睛是摆设吗？
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的父女，还偏偏义正言辞的说是外家的远房亲戚？
他是没认出来还是怎的？
就算没认出来，根据户籍上面的关系也应该推算出来了吧！
楼屏暗自抹了把汗，惶恐地询问：“尚书大人，我能否再看一眼户籍？”
声音很小。
马瑞之客气地将户籍本递给楼屏。
楼屏双手颤颤巍巍接过来。
手抖地翻开。
户籍最后一页翻出来时，上面是空白。
她往前翻，竟然发现整个户籍本上只有三个人的户籍！
李登【户主】
楼屏【妻】
李茜【女】
后面一页应该是楼曦和【养女】。
现如今没了！
成了空白！
户籍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楼屏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小声问：“大人，这户籍本，可否修改过？”
怎么楼曦和消失了？
马瑞之摇摇头：“不曾。”
他身为户部尚书，调查户籍修改还是很容易的。
他在拿到这个户籍后查了一下，发现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样子。
没有被修改或者撕毁局部。
不曾……
楼屏更加害怕了，她下意识看向对面从容淡定喝茶的楼曦和。
户籍本是她拿来的，现在户籍出了问题，楼屏确认一定是楼曦和动的手脚！
可是……
尚书大人却说户籍从未被人动过手脚。
就连尚书大人都没查出来户籍被动手脚……
楼屏有些看不透楼曦和了。
她到底是谁？
有何权力？
过去的回忆如瀑而来，冲刷着她。
楼曦和见楼屏目不转睛看自己，不怒自威的桃花眼睨了她一眼，垂眸兀自品茶。
纤纤细指拈着茶盖。
楼屏瞳孔骤然一缩。
回想到楼曦和十五岁过年的时候，一刀直接把一头大肥猪的脑袋给砍掉。
就连屠夫都十分惊愕。
小小年纪，力大无穷，刀法狠辣。
像是经常干这事儿。
看见喷射的猪血非但不慌张，反而慢条斯理收拾在一起，做了猪血饼。
那一幕，成了楼屏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楼曦和，果真深藏不露。
楼屏心里开始有些后怕，若楼曦和知道她本是侯爷的女儿，又被茜茜顶替……
那大事就不妙了。
此刻的楼屏全凭一口微弱的勇气吊着，若楼曦和再看她一眼，她绝对跪！
马瑞之怎会没察觉楼屏的异常，但他一声没吭。
三人心事重重离开，楼曦和终于放下茶杯站起身。
淡漠的桃花眼里波澜不惊：“我就不住这里了，告辞。”
说着，转身就走。
“站住！”马瑞之脸色徒然一变，眼里全是愤怒，“这些年你白长大了？竟敢和你父亲如此说话！”
其实马瑞之在看到楼曦和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认出她是他的女儿了。
本以为楼曦和会是一个乖乖女，哪知他在查阅她以往的资料时，却发现此女劣迹斑斑。
不但不读书识字，还屡次揍人，成了县衙的常客。
最近一次，是将一个秀才揍得断了腿。
若将此女认回来，他马瑞之的颜面何存？
倒不如就让李茜顶替着。
李茜虽然资质平平，但好歹听话乖巧。
他的脸，不允许任何人丢尽！
此刻，马瑞之的脸上变幻莫测。
早已看穿他心思的楼曦和，心里并没有任何感觉。
在原来的世界，她也有过所谓的父亲。
但是……
呵！
楼曦和唇角浅浅勾起，凉薄的桃花眼淡淡瞥了眼，转身离去。
“你要是敢跨出去一步，你我就断绝父女关系！”
马瑞之愤怒地吼道。
吓得旁边的丫鬟小厮纷纷低下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尚书大人动怒。
见楼曦和停下离开的脚步，马瑞之的愤怒才消减了几分。
看着她的背影，语重心长道：“你已经长大了，该懂点事。皇城不是榆县，除了我，没人给你撑腰。”
他乃六部之首的户部尚书。
权势滔天。
虽然比不得妻子雍凉侯，但在皇城，却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楼曦和有些纳闷地回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马瑞之。
邪气一笑：“滚吧你。”
头也不回，撩起艳丽长裙大步离去。
“楼曦和！”
暴怒声几乎要将房屋冲破，紧接着，噼里啪啦的茶具破碎声让树上的麻雀四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