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潜龙勿用或跃渊 见龙在田应飞天（九）

听着刁斗声四面响起，还有吴庄城里的百姓，自发组织了巡逻队，敲着更鼓，跟着义军士兵四处警戒。莘骐忧心忡忡，说道：“李言所说援军，也就这些乡勇武装了，天明时再无良策，我等就得准备命丧于此了。”贤鸺道：“说什么东征连破一十八阵？看来这第七阵就是我们在这阵中的归宿了。”莘骐道：“让你们受连累，只能说声对不起了。”邈灵道：“我就不明白了，一切都是按照卦爷爷和已经现身的那几位智者所说去做的。莫不错不在我？”贤鸺道：“有道理，这九二爻一句‘见龙在田’，就让我们困陷于此，他是不是该出来说道说道了。”

“南宫君错怪九二爻了。”随着一声清扬的话音，九五爻从夜色中化身而出。只见他眼角微微上扬，精致的五官流露着世人难见的高贵风雅。邈灵道：“您是九二爻的搭档，九五爻哥哥吧？”九五爻道：“没错，正是在下。”莘骐道：“九五爻哥哥快快救我。当初只因九二爻哥哥的一句‘见龙在田’，义军虽有了民心基础，但不想一走上东征之途，便陷入了当下必死绝境。现当如何去做，才是正道？”九五爻道：“莘骐君切莫抱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莘骐道：“义军都成这样了，哥哥还说我做得很好？”

九五爻道：“怎么能说不好呢！自汝‘见龙在田’，便从一个草莽流寇的匪首，化身成了穷苦人心中的救星，由此奠定了成就圣王伟业的基础。”莘骐道：“哥哥说得太远了！义军现有全军覆没之危。如何能够全身而退？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九五爻道：“此有何难？东宫君只须依‘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之道去做就行了。”莘骐道：“‘飞龙在天’？其与九二哥哥所说‘见龙在田’有何不同？”

九五爻道：“‘见龙在田’者，现身田地也；‘田’者，民生之本也，故得田者，可得民众之心也。‘飞龙在天’者，龙飞天空也，‘天’才，众生之本也，故得天者，可得天下人心也。”莘骐道：“哥哥的意思是说，吾要得到天下，仅有穷苦百姓的拥戴，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还须争取天下万众拥戴？”九五爻道：“此即‘飞龙在天’之意也，惟有能得万众之心，汝眼下困境才能迎刃而解。”

莘骐道：“万众之心？难道也包括这些想要吾命的官军士兵吗？”九五爻道：“他们难道不是天下万众的一部分吗？”莘骐道：“官军与吾不共戴天，得其拥戴？实不知将计出何方？”九五爻道：“官军现在与汝为敌，不过是各为其主。但同为国人，必有与汝共同的救国心愿。此即是可得其心基础。”邈灵插嘴道：“那‘利见大人’，应该是和九二哥哥说得一样，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把自己准备好的人们的吧？”九五爻道：“正是此意，莘骐君好自为之。”言罢九五爻即隐入夜色，化身仙鹤向天际飞去。

九五爻离去后，莘骐难以入眠。便独自一人出了军帐，立于城头苦思脱困之道。正沉思间，忽闻城外官军营中人声沸腾。莘骐忙派细作出城打探。不久细作回报，说是有从三海关外所调士兵，因家乡被骑虏所犯。不愿陷于义军内耗，纷纷要求返回家乡，收复失地。”莘骐闻言大喜，说道：“有办法了！以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邈灵忙问道：“哥哥想到什么了？”莘骐道：“关东骑寇！其窥伺中原久矣。今朝廷全力剿杀义军，反使寇兵直掠京城。所到之处，焚烧房屋，奸淫妇女，国人苦之久矣。”贤鸺道：“吾也闻寇兵连年入犯，关东之军家人流离失所，其盼抗寇之旨，如盼久旱甘霖。”邈灵道：“是故哥哥若能举起抗虏大旗，必息官军同室操戈之心。”贤鸺道：“我看此举可行。不知军师李言会作何想？”

莘骐即派差兵去将李言请至中军大帐。李言听了果然连声叫好，说道：“吾这就亲去官军大营，明示义军抗虏心志。请官军暂避兵锋，看我义军东出关外，与骑寇决一死战。”莘骐道：“以义军当下实力，真与骑寇交战，胜算能有几何？”李言道：“大王不必为此担忧，抗虏胜负实不为本。只要创王抗虏大旗一举，天下必群起响应。星火虽弱，薪柴待之，必成燎原之势。”莘骐道：“好的，咱们就用这面抗虏大旗，打出他一片朗朗天宇。”

李言仅带三名随从，前往官军营中，凭三寸不烂之舌，果说得关东将帅撤了城东之围，网开一面，放莘骐率义军渡过响水河，向东逶迤而去。沿途大小寨子，听说是创王义军东进抗虏，竟纷纷将所藏谷米找出送至大营。有些寨子无粮可献，便牵了后生之手，要求参加义军。故自莘骐打起东进抗虏大旗，所遇官军不但放行，还常有大小杆子闻风拜迎，归顺义军。待到草木返青，应时山花次第绽放时，莘骐手下将士，已由原来不足三万，扩展到了三十万人。

莘骐率军来到佩秀城下，只见各色旌旗翻卷，刀枪剑戟闪耀，显示出傲视群雄的赫赫军威。三月末，义军大败刘过成，袭破石门关，兵入镇宁。三日后攻下古都秦安，莘骐易其名为秦京，四月初八建立大舜政权，定年号为舜天。以刘宗明、陶鼐为将军，负责军事；任李言为上相，负责政务；同时设左辅、右弼，天佑殿大学士，拟定开科取士日程。那李言又带人赶工，铸造出了舜天币，编写完善了《大舜庚辛历》。

莘骐设开国大筵，与各路义军首领庆功。莘骐有一阵子没和美淠、邈灵、贤鸺相聚了。忽又相见，便兴奋地闹腾起来。邈灵道：“这下好了，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从今往后，咱们就跟定莘骐哥哥，享这帝王之福，再也不用去那三阳川河谷捉耗子充饥了。”贤鸺附合道：“莘骐哥哥终成圣王之梦，想必卦爷爷和那些智者们，不会再有什么可说道的了。”

美淠道：“我倒不这么看。现莘骐抗虏目标实现尚远，朝廷还有半壁江山在手。轻言已经实现圣王目标，恐怕现在还为时尚早。”邈灵听了不快，说道：“姐姐还想着抗虏之事？那不过是义军当年为免全军覆没的权宜之计。哥哥今已身为大舜天子，岂可再去受那战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