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实的世界（一）
推开办公室的门，楚子航径直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听到动静，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中年人茫然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兀闯入的少年——
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挺直的鼻梁，有力的眉宇，以及那双温润的黑眼睛，看起来就像个好学生。
事实上，隐藏黄金瞳以后，哪怕楚子航的照片贴在通缉文件里，看到的人也会误以为那是学校三好学生证书。
因此，怎么会出现在这片铁灰色的厂区里？
“你是……”中年人话音未落，便中了一道最粗浅的幻术。
恢复清醒后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同时，亦不存在任何副作用。
楚子航从未想过要伤害普通人，他只想省点时间，并规避些麻烦。
“您以前是寰亚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对吧？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这里以前有个司机，姓楚。”
开门见山。
闻言，中年人麻木点点头，不假思索道：“对，叫楚天骄吧？以前是有过这么个人。”
“跟我说说他平时怎么样。”
现实充满怪诞。
作为儿子，楚子航其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知之甚少，要不是一起经历过那个雨夜，他只会觉得对方是一个不思进取，没心没肺的家伙。
希望能找到线索……
“老楚是个好人，前妻是个好漂亮的舞蹈演员，还生了个儿子。”中年人开口回应。
“具体呢。”
好人？
概念空泛。
眼下，楚子航需要细节。
可面对追问，中年人张张嘴，整个人却愣住了。
按照常理来说，他跟楚天骄是老同事，本该有很多可以说的，但真要说起来，他又觉得那个男人过于虚幻。
楚天骄根本没什么特点！
印象里，对方是一个乏善可陈的中年人，除了喝点酒，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吹点牛，平常根本更没什么话说，除了当舞蹈演员的前妻和儿子外，也没任何家人。
诚然，那个男人过去曾天天在他面前活蹦乱跳，可是如今认真回想起来，这才惊觉自己根本不了解那个男人，许多细节难以被记起。
实在太模糊了。
以至于中幻术后，半点有价值的情报都无法传达出来，必须要楚子航主动去套取相关讯息：
“那他的住处是在厂内吧？”
“嗯嗯，没错！做司机那点薪水买不起房，离婚的时候估计是净身出户，所以只能住在厂子里。”
中年大叔如梦初醒，“当初，老板特意给了他一间单身宿舍，现在那房间还锁着呢，他的东西都在里面，一直没人动过。”
“带我去看看。”语气不容拒绝。
“好，我拿一下钥匙。”
经过长长的走廊，看着一间间废弃办公室，以及成排的灰暗玻璃窗，楚子航愈发沉默，那个男人曾跟自己吹牛说，他过去居住生活的地方，环境很好，没必要担心。
不多时。
两人来到地下二层，楼梯、走廊阴暗细长，空气中充斥着空调压缩机的嗡嗡声，角落里随意堆放废旧的机械零件。
“这地方原来是空调机房和临时仓库，老楚来上班那天说没房子住，老板就说在地下室里给他临时安排一间住着，本以为十天半月就搬走，谁想到这家伙一住就是几年。”
大叔依旧絮絮叨叨，根据先前楚子航的要求，把话说得异常详细，“当年厂子运转起来的时候，味道特别呛人，跟烧煤油锅似的。”
“工友经常劝老楚，说你薪水也不算少，咱们老板虽然卷款跑路了，可对下面人还是蛮慷慨的，你直接附近找个出租屋住着，—月也就大几百块钱。”
“可老楚说要攒点钱啊，他儿子结婚那天，亲爹总得出点礼金……”
听着听着，楚子航心里五味杂陈。
复仇！
但，不能是现在。
堪称魔幻的忍界之旅，令他看到了屠神的希望，活着变强，一步步成长到可以弑杀奥丁的程度，远比图一时之快，将命送给仇人要强。
“这儿。”中年男人在一扇铁皮包裹的门前停下脚步，开始低头挑钥匙，估计还要在锁孔里试很久。
“谢谢。”
“你可以先走了。”
没有回应，大叔麻木照做，沿着来时的路，走向楼上办公室。
而楚子航随手推开房门，旋即，相对通道内更加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只是有股子尘土味。
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干干净净的小屋——双人床、床头柜、写字桌、一把椅子，外加一台小冰箱，就是那个男人的全部家具。
第一时间，楚子航被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所吸引。
全家福。
女人明艳照人，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男人穿着白衬衫和毛呢裤子，梳着油头，面带骄傲地搂着女人的腰。
“给儿子当司机有什么丢脸的？小时候我还给你当马骑呢。”
幻听一般，楚子航耳边回荡起这句话，心跟着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在里面裂开了，流出酸楚的水。
好些年以前……跟这个地下宿舍差不多，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破屋里，男人到处爬，自己骑在男人的肩上大声说“驾驾”，漂亮女人围着煤气灶手忙脚乱……
画面在脑海里闪灭，像是台破旧的摇把放映机在放电影。
“呼~”
吐出一口气，楚子航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把照片揣进兜里，随后，闭着眼睛将手按在地面。
一瞬间，常人无法看见的查克拉疯狂蔓延，呈细线状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很快遍铺满整个宿舍并开始溢出。
事实上，在感知力方面，他确实无法跟长门这种漩涡遗孤相提并论，可用来探索暗室、夹层，却是绰绰有余。
“果然。”
“找到了！”
心中低语一句，楚子航出现在硬板床旁边，一把撤掉床垫。
下面是严密拼合的厚重暗门，上面用铁皮和铁框架焊好，另外加了一把沉重的挂锁。
铛——
黑色网球包里的草薙剑出鞘，刀光如水般溅出，挂锁应声断开，切口顺滑如镜。
门后藏着的并非螺旋式阶梯，而是一根钢管，需要人自己滑下去。
没有犹豫，楚子航手提草薙剑，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