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初到黑山口!
哐啷啷~哐啷啷~
车轱辘碾过泥巴路,绑在五辆板车上的箱子与大刀抖动,十一个散武、七个少年杂役或拉或推,浩浩荡荡跟上春生的影。
“木匠爷,您背着那么大的箱子累不累啊,要不坐板车上,他们拉您?”
胖掌柜掂着小步跟在队伍前头,肉感交叠的左手轻轻拍在空荡荡的板车一角,脸上笑意浓浓。
春生随手挪正头顶的斗笠,瞄向略微垫脚跟在身边帮自己提着刀夫刀鞘的阿鸾,平和道:“你脚上摔伤没好,坐不坐?”
“娘说不能麻烦人。”
“那便不坐了,我也习惯走。”
春生摆摆手,胖掌柜嘿嘿称是,自己一屁股坐上去,尾部的木板子都翘起一寸,顿时拉车的阿三手臂一沉,咧嘴笑道:“掌柜,你应该去练武的,这份量可比我有劲。”
“哈哈哈......”
一片朗笑声荡过大路,一两客栈的楼院已是空空如也,新立的四块木碑并列在侧边的半坡上,一齐注视他们远去,直至钻出山山相遮的路口。
.......
转眼日落西天,一片残红盖过千山,如洪般泄出,铺开山口一大片纵横交错又散乱零落的塔楼与棚户。
其中数十座木架塔楼有序守在进出黑山的唯一关口,一路扩张式排出山外平地,沿山脚每隔一里而建,延绵不断。
明晃晃的火把如星光闪烁在五丈高处,交相遥望彼此。
“哈~啊......”
肩扛大枪的木甲武夫坐在领头的一座木塔下捂了捂嘴,寒风吹来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忍不住低声骂道:“都特么开荒过去十几年了,还要在这守,黑山大营里头有将军大人镇守嘞,这小关口哪用得着守啊......”
哐啷啷~哐啷啷~
隐约间从大路上传来的奇异动静打断木甲武夫的思绪,他眉头一横,撩枪而起,眯眼望去,大声呵斥道:“什么人?!”
“我,住黑山口内环的商贾,阿胖!”
车队缓缓行至这塔楼前,胖掌柜跳下板车走向那木甲武夫,手里同时递出一块木质令牌。
春生借着木塔下的火灯瞄去,隐约看见上头刻了字,类似于百夫长令牌。
那东西应该是证明身份的,但自己没有......
“哦,你啊,跑到黑山里头开一两客栈的那个掌柜,还没入冬就回来了,挺早。”
木甲武夫瞥了一眼身份牌,又打量起胖掌柜身后的队伍。
十几个沾血的武夫,有个的断臂处还缠了绷带,几个未成年的杂役,都隐隐靠在背大箱子的少年人后头,那少年头上戴个破破烂烂的斗笠,满身都是血,腰间挂着鼓囊囊的布袋和精致的刀鞘,他腿边默然跟着个十四五岁的泥腿女娃子,手里竟也提着不差的刀鞘。
“嗯,应该不全是咱黑山口的吧......”
胖掌柜瞳孔一颤,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扯笑道:“天寒了,多喝几碗烈酒。”
“早点到堂里办理身份牌,否则缴纳供奉的时候凑不准身份牌可是不好过,好啦,走吧。”
木甲武夫默默收起铜板,面色不变。
这黑山口防的是妖兽,或者说赤目狼,又不是防人,查人身份的事情还不需要自己操心,上头还巴不得更多的人来黑山口呢。
“好好好,多谢多谢!”
一声干脆的道谢声中,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碾着长挑的夕阳塔影远去。
“木匠爷,咱过了这些警戒妖兽的塔楼,就到黑山口的外围咯,那边都是种田的庶人住的棚户,没什么好看,我阿胖在老镇上有大院子,您便带那女娃子跟我去住下吧!”
即使天色渐暗,阿鸾看不清胖掌柜那滑腻腻的笑脸,心头还是忍不住轻哼一声,似想起最初见面时对方嘲讽自己与娘的模样。
眼睛小便瞧不上人,明明自己也是个下等庶人......
“也好,我和阿鸾都不熟悉黑山口,就暂时在你那住吧,至于住宿饮食的费用,我清点好刀夫留下的......”
春生认真说着,忽然被胖掌柜笑呵呵打断:“木匠爷,这就见外了,没有您,我能活着出山吗,凡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您没有地方落脚,那便在我那落脚,您若口渴,那便饮我院里的井水,您若饿着肚子,我绝不会饱腹。
您便是我阿胖的爷!”
“是啊,您救了咱命,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今天过后刀子也算舔过血,什么事都能干!”
武夫们也扯着嗓子喝道,一时之间,春生哑然失笑:“呵呵,我只是个木匠,安稳便好,不求什么。”
“嘿嘿,木匠爷,我明天领您和那女娃子去黑山堂办理身份牌后,您可以到镇上逛逛,以您的刻碑技术,这年头不愁赚不到钱嘞!”
“好。”
一行人拉着板车穿过阡陌纵横数十里的棚户区。
咔嚓一声火光窜起,随车的独一只六面纸灯笼拢住扩散的橘黄油火,提在独臂阿二手头微微晃荡。
借着这朦胧的灯光,胖掌柜掏出钥匙插进大铁锁里,咔的一声扭开。
嘎吱——
大门推开,阿三跨步进去,很快几间客房的窗纸里头陆续燃起明晃晃的烛光,宽敞的大院前庭里人影交叠晃荡。
春生举目望去,眸里闪过一丝异色。
这胖掌柜的院子可比壮石老娘的那处偏院还要大三分,若三四个人住的话绝对算得上宽敞豪奢。
怪不得能在黑山里头开一楼院的客栈,结识十多号武夫,原来胖掌柜家底竟如此雄厚!
不过平日居然没安排人守在这,不怕丢财吗?
“阿二你左臂被断,继续住客房养伤,阿三你跟他们一起挤后院的仓房,客房便让给木匠爷和女娃住,还有,赶紧把咱从客栈运回来的银粮和刀夫大人留给木匠爷的遗产拉到后院去,免得遭贼!
你们几个崽子也去把客房给收拾起来,不要让木匠爷吃灰了!”
胖掌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指手画脚间调动起整支队伍,武夫与杂役们水都没喝上一口便赶脚忙碌起来,也唯有提灯的独臂阿二还立在原地默然挑眉。
哒哒哒的脚步声与咕噜噜的车轱辘声交错碾过春生耳边,他摘下斗笠,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