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沐途旁之树枝

姜竹道：“仗着在公司里时间长，之前的领导都高升到S市公司总部去任职了。自己能跨部门、跨级别申请资源，真是有些无法无天了。今天因为我按规矩退回了一个报销申请，他给我打电话说我不友爱柔柔弱弱的刚步入社会努力上进的小姑娘。小姑娘都哭了。说那是他亲自招的，晚上有空儿还要辅导的人。”看了一眼柏梓里，很是求教地问：“是不是在直说，是自己养的小妾？”

柏梓里有些为难，不太好说，纠结了一下，还是道：“这种事吧，只能臆测，不能像外语似的同声传译往直白了说。不然，说出去了，他让那个小姑娘出面闹，你没证据的，容易吃亏。这种事儿，就是这样，他可以说，你要说也只能复述，不能……翻译。”

姜竹道：“说是简单的学术会，主要目的要做什么答谢宴。我入职也不到一年，不清楚还有什么答谢宴。按规矩，用市场部的预算费用，尤其是单场费用超过五千的，都要会前一个月以上申请报备，市场部产品经理级别的人，到场参与的。他临时要开，还要申请两万的市场部学术预算。当时在出差，我又没办法改行程回来。只能问我老板，怎么办？尹总说，既然人家挑日子，就随他开去。你猜，一桌客户，酒水，一种酒，他申请多少钱？”

柏梓里道：“酒水啊，拿酒单随便点的话，可没个数。”

姜竹道：“两万的茅台票。我老板说，让他找市场部能报的报，学术费用，报不了茅台。”

柏梓里道：“没规矩吗？”

姜竹道：“有啊。黑纸白字，清清楚楚。还是常常闹幺蛾子。市场部的规矩，感觉在他眼里就是个摆设一样。今天电话里，还在显摆，说之前的领导在中央市场部，特意给他拨了二十万的费用。”

柏梓里问：“钱这么随意的吗？不会拿什么要挟人家了吧。”

姜竹愣了，问：“还能这样？”

柏梓里道：“没品的人，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目的。网上爆料的床戏偷拍视频的戏码，参考一下。我都替他的客户感到不安。”

姜竹皱眉，道：“所以，和尾大不掉殊途同归了？”

柏梓里道：“只是猜测。不过没什么是真的能尾大不掉的，尤其是北城的市场，对于各行各业，都太重要了。想奴大欺主、作威作福？难。”

姜竹道：“认识他，让我对西门庆都敬重了几分。”

柏梓里笑，道：“怎么呢？”

姜竹道：“西门庆都是现场结算。不拖欠。”

柏梓里道：“别胡说。”

姜竹道：“怎么胡说了，‘宿尽闲花万万千，不如归去伴妻眠。虽然枕上无情趣，睡到天明不要钱。’都是钱惹的。”

柏梓里一脸嗔怪，道：“我想老实点儿的，你带偏我。”

姜竹一脸无奈，道：“这就应验了那句话，人是环境的产物。”

柏梓里笑得不行。

姜竹问：“偏了不要紧，还可以带回来。只要你提醒出来，随时可以矫正的。读《管子》吗？”

柏梓里问：“哪章？”

姜竹道：“章节不记得了。桓公问管子：‘城里的老百姓穿得很落魄，多数人穿着破衣烂衫，脚上穿的鞋也是破的。我想让各种衣料的价格降下来，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当时读到这段的时候，对管子的答案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完全超出我的设想范围。感觉八竿子打不着的思路。”

柏梓里凑到她侧脸旁吻她，在耳边道：“‘请以令沐途旁之树枝，使无尺寸之阴。’”

姜竹惊了一跳，道：“是不是人？这都能背下原文。”

柏梓里道：“翻译太难了，被原文还简单点儿。”

姜竹道：“简直不是人。”有些嫉妒。

柏梓里道：“我也这么觉得……一个女生看《管子》。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什么枕上无情趣，并不适用于现在了，尤其是自主婚姻。我就觉得特别有意思……晚上留下来好不好？早上本想给你送早饭的，昨晚失眠了。想你……之前的书房，我现在都不敢自己进去了。进去就特别想你……对了，客卧打算重新装修，改成书房，和你说一声。不改不行，老婆，我没书房用了……”

姜竹被吻得头晕晕的。

柏梓里道：“姜竹、老婆……”反复地在她耳边磨。

姜竹实在是受不了他纠缠，道：“要么你快点儿……我要回去。”

柏梓里道：“老婆？”

姜竹道：“要不你继续背一段儿《管子》？动动脑子，清静清静就好了。”

柏梓里道：“我不，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不用动脑子的感觉。”

姜竹道：“不动脑子，应该是我说什么是什么。”

柏梓里道：“现在动脑子，是为了更长时间的不动脑子。”

姜竹道：“对了，在微信上留言，文字内容能不能商量商量？”

柏梓里笑，问：“在电脑上登陆，投屏了？”

姜竹道：“现在还没有。想想就是个社死现场。”

柏梓里笑道：“官宣，最省钱的一种方式。”

姜竹道：“那好吧，我尽量电脑上不登陆。”

柏梓里道：“你就不能再商量商量，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姜竹道：“求人不如求己。”

柏梓里道：“姜竹，我是你的。我不是外人，用不上什么求字……我们是一家人，就你和我的一家人。我们是最亲密的关系。”

说着抱着姜竹，道：“我抱着你都会很开心，心里满满的。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也有这样的感觉。特别美好。张爱玲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脐下羊肠小道’。我的思路都是东拼西凑的。说起来，还得怪你。你一个破格录取，拔苗助长，没有让我经历男朋友的身份进化。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们得一起进修吧？”

姜竹叹了口气，道：“感觉这个科目有些难。”

柏梓里道：“难也不能不努力啊，勤能补拙。”

姜竹道：“我怀疑你暗示我。”

柏梓里笑道：“逗你的，高智商怎么能拙呢？只是还没开窍。”

柏梓里叹了口气，道：“知识越来越多，就少了些悟性。我们可能需要找地方，出去玩儿几天。放空放空，说不定你就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