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神仙来了
宇文士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如筛糠，叩头谢罪。
却强辩道：“宰相们常犯颜直谏，弄得陛下手足无措。幸有仆臣在天子侧，虽不肖，但君上不稍微将就一点，您虽贵为天子，又有什么乐趣呢？”
这话好不要脸。
李世民一滞。
但他深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是每个人都是正臣，直臣，更不能奢求每个人都是魏征。
“罢了，你去吧。”李世民突然有些意兴阑珊的挥挥手，转过身去：“今后拿面饼拭手的事不要再做了，粮食得之不易......”
说到这里，李世民停顿了下来，脑中出现一首诗，下意识念了出来。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想起这首诗的作者，三年来默默做下的事，甚至连一餐羊肉都不舍得吃。而眼前之人却拿面饼拭手，李世民就难掩厌恶。
本想宽容些的心也冷了下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朕看农夫之所以饿死，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不肖’人。这次有朕看着，你想起拭完手吃下去，若无人看呢？岂不是随手扔了？”
李世民不想再说，挥挥衣袖，将战战兢兢的宇文士及赶走了。
“卿也年老了，今后朔望日上朝便可。”
出宫的路上，宇文士及神思不属，跌了一脚，直跌破了头皮，鲜血长流。匆匆包了，便一刻不敢耽搁的往家赶。
整个人坐在马车中，浑浑噩噩。
“破野头，跌破头，郢国府，死期有。若问哪年哪日有，天塌地陷到来后。”
回到府门前，竟还有孩童在唱。
宇文士及怒极，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吼道：“不是让你们把这群死孩子赶走了吗？”
仆从惊恐的去赶人，连驾车的车夫都被宇文士及捻去赶人，可是那群孩童如同泥鳅滑不留手。
来来转转就是赶不走。
宇文士及干脆从车厢中走出来，坐在车辕上，瞪着眼睛亲自监督赶人。
好不容易尽数赶去了，宇文士及犹不解怒，只觉得这一日晦气不已。他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谁知马突然受惊，拉着宇文士及向前狂奔而去。
惊马之势，无人敢拦，在这坊街上狼奔豕突，行人纷纷躲避。
“快停下，前面坊墙塌了”
有人大喊，宇文士及听不真切，只记得死死抓住车厢，惊骇失色。
好在，家臣赶了上来，制止了奔马。
等宇文士及手软脚软的下得车来，赫然发现前面是一段倒塌的坊墙，地面塌了一个数丈宽大洞，赤裸裸的展露在他面前。
“地竟是陷了”
宇文士及呆了。
“破野头，跌破头，郢国府，死期有。若问哪年哪日有，天塌地陷到来后。”
宇文士及眼睛一瞪，突然想起孩童所唱。
他下意识摸了摸跌破的头颅，跌破头。
再望着眼前的大洞，地陷了。
又想起离宫前李世民冷漠的话语“卿也年老了，今后朔望日上朝便可。”
所谓朔望日上朝是陛下宽待致仕老臣的待遇。
李靖，李神符等老臣，概莫如是。
陛下在......让他致仕......
天塌了。
“国公近日有一劫，此劫不破，国公有难矣。”
想起那瞎眼术士的话语，宇文士及浑浑噩噩，喃喃道：“这哪是近日，分明在今日。”
说完，惊惧交加之下，咯喽一声，双眼一翻，向后栽倒。
就此人事不知。
等好不容易救醒，却一卧不起，浑身僵硬，除了眼睛，竟再无能动处。
这一日过后，郢国公府日夜寻找那瞎眼术士。
......
于此同时，李象出现在明德门外。
游侠们传来消息，神仙寻到了。
李象一早便侯在城南明德门外，神仙若从岐州太白山下山来，入长安从此门最近。
太阳渐渐移向中天，仍不见神仙影子，李象虽然焦急，但却不敢懈怠，更不敢离去一时片刻。
唯恐错过了神仙。
直到午初三刻，阳气最盛时，李象忍不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阵风忽从眼前飘过。
他望去，竟是一头戴斗笠的不起眼老翁走过，正要移开目光，忽然一怔。仔细打量，那老翁脚下生风一般，虽消瘦，步伐却远比常人来得稳健。
李象目光钉在老翁背后的竹篓上，隐隐闻到了草木气息。
李象下意识回头，城门外，侠社上舍游侠千里马正紧步追赶，在他后方，另有几名游侠上气不喘下气快跑废了。
从千里马一直缀在老翁身上的目光，李象便知道，其是何人了。
暗暗摆了下手，李象便向老翁追去。
在他后方，一辆运送稻草的牛车突然横插路面，堵塞了城门洞。等千里马绕开，早已失去了老翁踪迹。
李象跟在后面，穿朱雀大街，绕过皇城，直到一处人声稀少处，前方那道身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翁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你这少郎，要跟老道到何时？”
李象微微尴尬，没想到暴露了。
不，他想起对方很早以前本就飞快的步伐，陡然又加快了三分，才明白原来那时就发现自己了。
“见过真人。”李象整衣肃容，一揖及地。
老翁一怔：“你知道老道？”
李象点头，普天之下，除了孙思邈，又有谁人配称神仙呢。
孙思邈眼中闪过一道恍然，面色陡然沉了下来：“那封信来自于你？”
“是，冒昧之处，还望真人见谅。”李象诚恳道歉道。
“哼”饶是孙思邈修养，也不禁有几分气恼。
“还与你。”孙思邈从怀中掏出信，一把扔给李象。
也不知他是武技在身，还是力道把握的极好，信轻飘飘的却不落于地，也不飘向他处，正好飞向李象面前，他一伸手刚好拿到。
“你自己看看自己写了什么。”孙思邈瞪眼睛道。
这一刻哪还有常年隐居修道的道家真人形象，与救人施药无数的慈祥医者模样，分明不过是气急了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邻家老翁。
李象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孙思邈目光逼视下，他只好打开信。
信是自己写的，李象自然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他尴尬无比，有些不忍卒视。
“老道帮你念”
孙思邈却已经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