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的孝呢，被狗吃啦
是啊，魏征发迹晚，他已六十三岁，可是长子魏叔玉堪堪弱冠。
历史上，也就是明年，李世民携太子李承乾与衡山公主探望弥留之际的魏征，指衡山公主为魏叔玉赐亲。
也不知，还会不会发生这件事。
“夫人，魏公会好起来的，会见到贵郎君成亲的，也会子孙成群，绕膝而行的。”李象口中安慰道，毋宁说在安慰自己：“小子相信师父。”
“小郎好福气，竟有孙真人这样的师父。”魏夫人叹道。
“你走吧。”孙思邈突然起身，对他说道。
李象一怔。
孙思邈面露沉思道：“老道要暂住一段时日。”
“敢问师父，可是有眉目了？”李象激动道。
孙思邈没回答，眉头始终皱着。
李象张了张嘴，想起那瓷罐中发霉的橙子，殷切道：“小子培了两味药，这便让人送来，也许会有......奇效。”
孙思邈没有回应，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想来也是，世间又有几人有资格在他这个“药王”面前，谈药呢。
“那小子告退。”李象无奈，躬身行礼道。
让李象受宠若惊的是，孙思邈竟送他出来。
到了门前，孙思邈突然沉着脸说道：“我不是你师父，你心思太繁，我教不了你。”
李象苦笑，得，顺杆爬没爬成，人家不要他。
“还有，你这少郎手段不光彩，让老道不痛快，老道要扇你三巴掌。”
说话间，来到面前，在李象愕然的目光中，孙思邈伸出手掌，连拍了他三下。
第一掌，落在头上，打落了头巾，让李象一头长发散落下来。
第二掌，落在后背，李象胸腔中嗡鸣一下，一口气从喉咙冲出，将嘴巴里的两颗枣吐了出来。
第三掌，从脸颊拂过，火辣辣的灼痛。
打完，孙思邈深深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个瓷瓶，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伤口还没好，以后别往脸上涂脂抹粉。”
李象呆怔良久，苦笑一声，对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老仆道：“麻烦老丈，打一盆清水来。”
老仆不光打来了清水，还殷勤的拿来了梳子与铜镜。
“小郎竟是大变样了呢。”老仆啧啧称奇道。
原本的圆脸消瘦了下去，少了几分憨态，俊美却是直冲天际。
李象望着铜镜，脸颊上出现一道痕迹，破坏了庞三娘的妆容，露出曾被马鞭抽过的瘀痕来，恰好是孙思邈拂过的地方。
等他洗干净了脸庞。
老仆目瞪口呆，他就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方才竟是故意扮丑的。
老仆为李象重新束好发，嘴上称叹道：“少郎家世应很好吧，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一头乌黑粗亮的头发。”
只是看向李象的目中有着几分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穿的却如此破旧。
闻言，李象唯有苦笑。
他实在没有想到，孙思邈眼光竟如此毒辣，一眼看穿了他的伪装。
还有，说他心思太繁，已经留面子了，就差直说他心眼太多了。
不过......心倒是善，李象握着瓷瓶暗道。
回去后，李象就让人为郑国公府上送上了自己粗略提纯的青霉素与大蒜素。
其他的，只有交给孙思邈了。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人救回魏征，那唯有孙思邈，而不是他。
李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两日后，李象听到一则消息，是从西市传出来的。
豆腐坊虽被查封了，但有人却往门上悬挂荷叶包，日日不辍。
李象听闻后，久久的沉默。
明白了二狗子为何往西市跑。
接着李世民让人为他传话来，问他：“何日去咸阳县上任？”
上任县令已经病重，他也允了其请致仕的上表，如今县印空悬，暗示李象该去上任啦。
李象心知肚明，李世民看似在催促他上任。
但实则是催他解决汉王李元昌。
又是两日后，见李象仍无动静，李世民忍不了了，将他召进了宫中。
“何来迟也？”当头质问，李世民很是不悦。
“回陛下，老马跑不快。”李象声音弱弱道。
李世民一滞，莫名想到当日东宫门前，李象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跟四处漏风的车厢。
不由无语道：“朕赐你良马两匹，华车一辆，你这可满意？”
“满意，满意。”李象忙不迭点头，笑得合不拢嘴。若不是不合时宜，几乎想当场大喊一声：“又要到饭了兄弟们。”
不容易啊，能薅到李世民的羊毛。
但一想到李世民赏赐李泰一赏就是物万段，皇家御苑芙蓉园一座，洛阳府邸一座坊，就让人眼红。
自己何时也能有这待遇。
“那汝何时去上任？”李世民目露期待道。
赏赐也赏了，这下该去上任了吧。
“陛下，臣马上去上任。”李象郑重其事道，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了。
“嗯”李世民满意了，和蔼可亲道：“等你去上任了，朕教你为官之道。”
李象一振，千古明君李世民亲自教为官之道，这可不得了。
这下真的拍了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臣马上去上任。”
李世民抚须而笑，他也隐约摸清了李象的脾性，此子属毛驴的，对付此子不可强来，只能循循善诱。
看看，如今善诱不就成功了嘛。
然而，距离李象出宫又过了几日，李世民得知他还未去上任，整日优哉游哉到处跑，这下气得差点没灵魂出窍。
此子是把他说过的话当放屁了，他的承诺呢？
世人讲千金一诺，他的承诺是一文不值啊。
遂派中使去质问李象。
中使带回了李象的回答：“臣近日害了痔疮，骑不得马了。”
李世民初时还不明白，等回过味来后，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好家伙“马上去上任”，合着意思是骑在马上去上任，不骑马就不用去上任了是吗？
李世民简直想抽死这个逆孙，他不光把自己的承诺当放屁，还敢戏弄他这个陛下，他这个祖父。
遂再派中使，黑着脸为李象带去一句话：“汝晋王叔九岁时学孝经，朕问其何所得？答曰：‘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
明着告诉他，你连你晋王叔九岁时都不如。
你的事亲，事上呢？
你的孝呢，被狗吃啦？
然而，李象的孝似乎真的被狗吃啦，置若罔闻。
连回应都不回应了。
李世民再派中使，只带回一句话：“陛下教训的是，臣总有一天会向晋王叔请教他的孝道的。”
李世民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
再派中使，便是“知道啦”。
敷衍至极。
李世民这下气到极点，真想下圣旨申斥他，更恨不得将他召进宫中，一顿鞭打。
但想了又想，最终忍住了，他怕逼迫太过，这逆孙干脆一遁了之，跑到天涯海角当隐士去。
自己好不容易给他安了个咸阳令捆住他，可不能让他跑了。
他也深知，汉王的事棘手，他都没好办法，李象或许只是在逃避，不是真的不孝。反而是他拿忠孝来压他，有失为君为祖之道。
但为了以防万一，李世民还是给李象派了八名卫率，盯着点，怕李象真的跑了。
在李世民忧心的同时，有一个人正在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