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接应
当潼关最后的守军离开，被挡在潼关之外的几路反王当然第一时间挥师东进。
留给计萧等人的时间已然不多，与严凌顺利汇合后，他们马不停蹄，即刻按照预定路线，奔赴距离洛阳不到百里的杜庄。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村落，此刻却好似承载着大乾最后的希望似的。
夜里子时，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夜的宁静，计萧等人到达之后，没多久朱辰带着麾下人马在差不多的时间也赶到了杜庄。
“朱大人！”严凌、计萧远远瞧见朱辰，高声呼喊。
“严将军！想不到你也来了？”
朱辰见到严凌的一瞬间，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后又注意到了其身旁的计萧。
“你就是计萧吧？没给你祖上丢脸，前几日那一战，真是了得，计瑞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朱大人过誉了。”
几人简单寒暄客套一番后，迅速切入正题，开始商讨此次至关重要的护驾行动。
朱辰此番仅带了五千余人，为了给洛阳城内皇帝的突围创造有利条件，他将大部分兵马部署在城西方向，趁着夜色偷袭叛军大营，以此吸引叛军的注意力，另外，还特意留了一部分兵马在后续逃亡路线上，作为策应。
城西方向，喊杀声如雷霆般在夜里炸开，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计萧这一侧静谧得可怕，所有人连照亮的火把都不敢点燃，三万多兵马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屏住呼吸，潜藏在夜色里，静静等待着洛阳方向的来人。
由于行动时间都是经过严格缜密安排的，计萧等人并未等待太久。
仅小半个时辰后，黑夜里便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
只见几百名护卫簇拥着一名中年男子和十几名女子，看样子应该是皇帝本尊，皇后，几名皇子和另外一些妃嫔，百十来号人在夜色中疾驰而来，神色慌张，马不停蹄。
而在他们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叛军，即便在黑暗中，那如汹涌潮水般、山岳一般的压迫感也扑面而来。
“狗皇帝逃了！！追上去！！”
“杀了狗皇帝！！”
“斩昏君首级者！！赐金万两！！封万户侯！！杀啊！！”
叛军们的喊杀声震得人震天响，充满了疯狂与恨意，而那些正拼死护卫着皇帝的护卫们，此刻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前来策应的计萧一行人。
“护驾！！快来护驾！！”
计萧等人当即带军冲出去，朱辰一马当先，即便他不是武将，但此刻却依旧显得极为勇敢，第一时间冲到皇帝面前。
“陛下！！臣助你挡下追兵！！您快快离去！！”
此刻的祁景，早已换下平日里象征皇权的龙袍，身着一身普通的夜行黑袍。
即便如此，他脸上的惊恐之色依旧浓重，在逃亡的颠簸中显得愈发狼狈，见到臣子们赶来救援，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朱爱卿，还有严将军，幸得有你们几位忠臣相助，待打退了叛军后，朕一定重重封赏你们！！”
“陛下，军情危急，您还是快些离开吧！末将会为您挡下追兵的！”严凌立刻催促道。
现在自然不是封赏和君臣叙情的时候，多耽搁一刻情况就越恶劣，祁景也知道如此，当即也不再多说，立刻催动坐骑。
而严凌则看向计萧，一脸严肃的说道：
“萧儿！你跟着去保护陛下！！追兵由我来挡！”
严凌将护送皇帝离开的任务交给计萧，毕竟后者是他的外甥，他自然是信得过，而且也希望后者能安全一些。
“舅舅你……”
计萧顿时有些动容，瞧了瞧严凌身边那两万多将士，又望了望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叛军，心中清楚，叛军为追杀皇帝必定倾巢而出，己方这点兵力，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见计萧一脸担忧，严凌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孩子，别担心，拖延些时间后，舅舅我自会寻机突围，保全自身，你老舅我征战多年，身经百战，哪能在这儿折了？陛下身边必须有人护着，除了你，舅舅实在放心不下！”
计萧心里明白舅舅说得在理，可战场上刀光剑影、生死无常，怎能不让人揪心，除了自己，他对其他人确实难以完全信任。
“舅舅，您千万小心！只需挡住片刻就好，千万别勉强！”
话落，计萧一扬马鞭，带着手下朝着祁景的方向追去。
转瞬之间，严凌与朱辰所率兵马，便与叛军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短兵相接。
上万人厮杀在一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声势浩大得如同山崩海啸。
远方叛军的援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似要将一切吞噬。
毕竟，皇帝祁景就在此处。
在当下这乱世，天下之人，心思泾渭分明，要么想取他性命，要么拼了命护他周全。
他身处何方，天下的目光便聚焦何处，一举一动，皆能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计萧首次近距离见到皇帝本尊。
往昔听闻皇帝，总带着几分奇幻色彩，诸如“龙颜凤目，日角珠庭”这般描述，在他心中勾勒出的是威严无比、仿若神祇的形象。
可此刻亲眼所见，不过是一位长须浓眉的中年男子罢了。
加之正处于逃亡途中，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仪态威严早已消散大半，浑身透着落魄与疲惫。
总之，不过如此。
众人一路疾驰，奔逃了一阵，后方叛军的追杀声渐渐微弱，直至消失不见，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似乎暂时安全了许多。
祁景脸上的惧色慢慢褪去，他转过头，望向计萧，眼中带着几分审视，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就是忠烈侯的后人？”
“是，臣计萧，拜见陛下！”
面对当朝皇帝，计萧倒也没多少紧张，或许是觉得现在的皇帝就是个拔牙老虎，根本没什么好怕的，所以回答起来倒也显得不卑不亢。
况且此刻众人还在马上，正忙于逃亡，自然也无需特意下马行礼。
祁景凝视着计萧，见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这般长相真是……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