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1-04 似真似幻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凌翼径直朝着羊群走去。
那些骸骨并没有特意关注凌翼，只是“咩咩”叫着，啃噬着经过的一切，向车厢中部缓缓推进。
教授冷漠地看着，小雅吓得惊声尖叫，乘务员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
唯有护士姐姐恨恨咬死了牙根，仿佛费劲力气才终于战胜了心中的恐惧似的，颤抖着跑出去两步，拉住凌翼的手臂。
但她却愕然发现，同为身材差不多的女孩子，自己的力气却根本就拉不住，只能被拖着一步步向前。
凌翼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直勾勾盯着羊群，坚定不移地靠近过去。
乘务员肥胖的脸孔渐渐绽开一抹笑意。
护士姐姐实在是拉不动凌翼，把心一横，一步绕了过去拦在凌翼前面。
凌翼停下了脚步，困惑地看向挡在她面前的护士。
她根本就没有被什么迷住，只是羊群那隐隐透蓝的骸骨，让她产生了一些明确的感觉。
“啊！”
护士惨叫一声，身子一歪就栽倒下去，被凌翼拦腰抱住，扯回自己身后。
她的脚跟被绵羊咬去一大块，血肉模糊。
乘务员的笑容逐渐狰狞，似乎鲜血让他感受到相当的兴奋。
凌翼皱了皱眉，将护士护在身后，自己却把另一只手直接探向羊群。
一阵惊呼声中，一只骸骨绵羊当即扭头咬向她的手指。
凌翼的手就这样进入羊口，却并未像车厢内所有的事物一样消失不见，而是在羊口内五指一握，就这么扣住了骨羊的下颌。
另一只手温柔地放开早已惊呆了的护士姐姐，按住羊头。
然后，就那么一推，一扯……
像是撕了张白纸一样，恐怖的，仿佛能吞噬一切代表着规则之力的羊，就这么被凌翼徒手撕碎！
众人原地震惊。不，不止是众人，就连剩下的羊群仿佛都不再是什么诡异的规则，而突然懂得了恐惧一样，“咩咩”怪叫着倒退回黑暗之中。
乘务员呆板的脸孔变得异常难看。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就连一直漠视一切的教授也无法再淡定下去，声音颤抖着问道。
研究超现实这么多年，她是亲眼见识过诸多离奇事情的。
但手撕诡异这种事情……
闻所未闻！
“它们是假的。”凌翼自己也托着下巴思索着，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就算是古代神秘的魔法仪式，也不可能制造出能够真正吞噬物质的幻象，”教授明显并不相信凌翼的解释：
“你到底是谁……不，你是什么？”
但几乎就在她脱口而出的同时，事实证明了凌翼所言。
只是眨眼转头的功夫，教授就惊愕地发现那些残破的座椅，被咬成几段的扶手，全都完好如初。
没有任何复原的过程，让人怀疑自己刚刚所见的残破只是一时眼花。
就连护士姐姐也惊呼一声，发现她前一秒还在剧痛流血的脚踝，布置怎的竟也已是痊愈。
除了昏暗的红光没有变会去，片刻前才发生的，噩梦般的一切，也全都像是梦醒后的片刻虚妄一般消失无踪。
“这不可能……”乘务员肥腻的脸孔微微抽搐着，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展露出明显情绪的本能：
“没有人……能够知道这种事情……”
凌翼并不算相信直觉。但作为一个失忆者，她对某些或是曾经印象深刻的事物，有着常人所不理解的感知。
那种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去看对面一件她本来认识的东西。
而这一次，那件东西是……羊骨上那一抹淡蓝。
蓝色，便当与妄想相关，给她一种无论形态怎样可怖，本体也当安全的印象。
但凌翼并不打算把这种事情公之于众，而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特意用光线影响了视觉，但仔细看就可以发觉，那些东西根本就和现实世界不是一个画风的吧？
无意识的合理，表现倾向的色彩……它们并非不可名状的超自然存在，而是人为主观构想出的幻象……”
她说着，视线扫过墙壁上的【乘客须知】，最后停在乘务员呆板的脸上：“这里真正的问题，就是在满足某种条件时，会出现这种逼真的幻象，对吗？”
“那那那那那……那种事情，我我我……我怎么会知道……”乘务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僵在脸上，汗水已经浸透了额头。
他发出的声音并不像是人类紧张的结巴，倒更像是某种精妙的机器因为年久失修而卡壳的感觉。
S当即皱起眉头，打火机从袖口滑落到手掌中：“这家伙，不对劲。”
“他是和那群绵羊一起出现的。”教授拖着眼镜补充道。
“但门是锁死的，”S眯起眼，再一步靠近向乘务员：“我亲手试过。”
“啊！”小雅指着乘务员，突然惊叫一声，倒退着绊倒在座位上。
她一开始就感觉这男人哪里不对劲。听到凌翼的分析后，开始仔细观察。
就在刚刚，她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体比例，肤色，行为举止，全都与现实世界的画风格格不入。
倒是与那群骨羊颇有几分相似。
刚想说出口，就被身旁的美云一把捂住了嘴。
美云同样注意到这些细节，但她比单纯的小雅想得更多一些。
凌翼那些话，带有强烈的指向性。她们都能看穿的东西，不可能提出问题的凌翼反而没注意到。
但她旁敲侧击，敲山震虎，却始终没有直接点出乘务员身上的问题。
“切……”乘务员不满地撇撇嘴。
同一时间，昏暗的红光猛烈闪烁起来。
不知是第几次闪烁，就在某一次车厢完全陷入黑暗的瞬间，乘务员整个人便从众人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厢内再一次恢复了死寂。
只是从停尸间一样的惨白，变成了让人难以压制疯狂的暗红。
良久，才有人开口打破了沉寂。
护士姐姐摸着脚踝，喃喃道：“那真的……只是幻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