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1-06 崩溃
“报警吧。”
凌翼笑了笑，横跨一步，刚好躲开马上要浸染到自己鞋子上的血泊。
无论自己失忆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反正绝对不是被S扣上的那个逃犯就是了。
不仅亲眼见到了超越常识的幻象，还因为奇怪的规则很可能被身边之人惦记上。
前者只是说不清楚的诡异感知，后者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虽然不是打不过S，但凌翼又怎么判断对她心怀恶意者的真正身份，以及她的能力到底如何呢？
往最坏的方向揣测，S与教授的行为都可以推定为对她不怀好意，其余人哪怕看上去再纯良无害，也因为规则无法排除掉与自己的敌对。
在这种情况下尝试求助，才是一个现代人合理的常识吧？
于是，在S不信任的目光注视下，她掏出手机拨打了紧急号码，并调成免提模式功放。
当然凌翼不是那种面对突发状况会惊慌的人，也没有对手上的求救通话抱什么希望。
之所以还要硬着头皮打，是为了像【乘客须知】所记述的那样，扮演好一个乘客应该的角色。
有趣的是，车厢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进行着类似的扮演。
有人强压下恐惧，却无法抑制呼吸的急促；有的人故作镇定，却止不住身体颤抖，通过横排座椅传递着焦虑。
凌翼不知道有没有人了解乘客究竟满足什么“条件”才会被非乘客攻击。
但明显可以感觉出，似乎大家都在努力规避用激烈情绪明确表现出对待“异常”的态度。
这种身不由己的“自律”，让车厢内的氛围在麻木的拨号等待音中，越发压抑。
压抑的氛围，让人不禁联想。
如果是在恐怖电影里，这种情况，求救电话根本就不可能打通吧？
幸好拨号音只响了三声便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并没有应答的声音。
好像是有人接起听筒，不吱声又随手放到桌上一样。听筒中模糊传来了类似新闻播报般的背景音。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车厢里每一个人勉强听清：
“我市冰山区……闯入……嫌疑人为年轻女性……杀害，多起……颈动脉失血……”
记得上车时就听到过类似的新闻，只是电话中播音员的语气似乎更急促了几分。
凌翼挂断了电话。
一种现实与超现实彼此纠缠撕咬的诡异乖离感，将认知拉扯得几近分裂。
她平时并不坐地铁的。偶遇这么一个陌生的，装潢风格独特一点的站台并非不可能。
重大案件的压力下，调度中心的接线员手忙脚乱弄掉了听筒，又忙着应付其它的突发紧急状况，也十分合理。
一个危险的逃犯在附近流窜……要说发生在眼前的命案，比起超自然力量，难道不是那家伙更可疑一些？
就连那张【乘客须知】，仔细想想的话也完全没有绝对无法忽视的异常，读起来更像是合情合理的废话……
与这些藏头露尾的现实相比，什么古代信仰，什么上位意志，什么埋藏在地铁深处的超自然遗迹……全都像是为了掩藏真相而粉饰的，虚无缥缈的伪装外衣。
能够让人分不清真实与幻想，现实与超自然，这列地铁的情况……还真有点意思！
“你在笑什么？”S不满地看向凌翼：“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抱歉哦，我天生长得这副模样，”略微拉长的语气，给人一种像是在挑衅的错觉。可话里的内容，却不容置疑地将气氛拉回到属于她的节奏：
“比起这些，我觉得我们首先更应该关心一下自身的处境。
能伤害乘客的，只有混进来的犯人，对吧？”
凌翼的回答很有技巧，不动声色地提及了【乘客须知】上的规则。
无论有没有超自然的因素混杂其中，她的态度都同样无懈可击。
女孩的死因源自物理伤害。
退一万步说，哪怕车厢上的规则真的存在什么超现实的力量，那么只要找出“乘客之外的什么”，比如揪出紧急通报中那个犯人，也可以摆脱掉眼下的危机吧？
侦探S死死盯着凌翼那双仿佛不会睁开的笑眼，好几秒后，出乎意料地表示支持：
“我认同这位同学的推断。我们几人中肯定混入了那个正在被通缉的罪犯。
把她找出来，应该就能安全了。”
话音未落，静止在站台的地铁开始缓缓加速。
“等等！”护士姐姐一个箭步跳到车门前，疯狂拍打着门上的玻璃：
“不要走！停车！请救救我们！车门还没打开啊！”
没有人理会她的疯狂，地铁还在无所顾忌地加速。
直到站台上最后一抹光亮泯灭在隧道的纯暗中，护士姐姐才用尽所有力气般安静下来。
她缓缓转过身，便看到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教授叹了口气，随即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指甲油一样摆弄起左手上的两根手指。
【乘客须知】第二条。如果车厢内不止搭载有乘客，本列车将不再开启车门……
凌翼的推测，无形之间得到了验证。
护士像是看懂了教授的提示，但脸上表情反而变得茫然且错愕。
只是很快地，她紧紧皱起眉头，狠狠咬了下嘴唇，接着便义无反顾冲向座椅上方的紧急报警按钮。
车厢里的紧急报警按钮是被玻璃罩遮盖在墙壁内的。
考虑到乘客禁止破坏地铁的规则，凌翼才选择打电话报警而非直接打破玻璃护罩。
但此刻的护士姐姐却显然没有这么多顾虑，毫不犹豫便按碎了玻璃。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刺耳的警报声在车厢内回荡，惨白的灯光不讲道理地转换成了暗红。
包括一直表现淡定的凌翼在内，所有人立即警惕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反常变化，就像是什么极度致命的危险，即将登场的前奏。
红色的灯光开始闪烁，车厢开始颠簸。
一切都像是小雅遇害前的情况，又或者更早一点，那些恐怖的虚构之物闯进现实。
恐怖，正在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