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修罗抉择

焚城令下达后的铁门关如同炼狱熔炉，火油顺着瓮城沟渠蜿蜒成赤红毒蛇。西北角粮仓率先爆燃，烟柱裹挟着焦糊肉香直冲云霄，城墙箭垛在高温中崩裂，碎石坠地时溅起的火星像万千萤火虫逆飞。护城河已化作滚沸的血汤，浮尸在油污中爆裂，溅起裹着人牙的脓浆。

张锋踩着灼热的城砖跃上钟楼，青鳞刀映出四面火海。城南难民正用门板搭建浮桥，桥头老妪抱着焦黑婴尸哼唱安魂曲；城北校场堆积如山的“尸兵“开始抽搐，捆尸绳在高温中迸裂，发出弓弦崩断般的脆响。

“还剩半刻钟。“萧寒倒挂在飞檐下，修罗化的左眼赤红如血，“要么让整城人给尸毒陪葬，要么...“他甩出剑鞘击碎钟杵，“亲手斩了你这'救世主'的妄念。“

小六蜷缩在藏兵洞角落，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他死死咬住木棍，防止毒牙刺穿腮帮：“少爷...动手...“话音未落，指甲已深深抠进石缝，指节因剧痛扭曲成鸡爪状。

阿沅将金针插入小六百会穴，针尾瞬间焦黑：“移祸术需活人做容器，但毒素会继承宿主执念。“她掀开药箱夹层，露出昏迷的北莽少年俘虏，“用他，能保小六三日无虞。“

洞外突然传来哭喊，几个浑身起泡的妇孺正在拍打铁门：“大人开恩！我儿还没染病！“张锋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刀柄吞口处的家徽正在吸食血痂。

“选啊！“萧寒的剑锋抵住北莽少年咽喉，“是当圣人，还是当屠夫？“

移祸术的青铜鼎内，药汤翻涌着人脸状气泡。当张锋划破北莽少年手腕时，鼎中突然伸出白骨手掌扣住他右臂！阿沅疾退三步，药箱暗格弹出七枚棺材钉：“他不是活人！是赵无极炼的尸儡！“

少年胸腔炸开，无数尸蟞涌向小六。萧寒旋身斩断横梁，坍塌的砖石暂时阻隔虫潮。张锋挥刀劈开地砖，露出埋藏的火雷阵引线：“带百姓从排污道走，我断后。“

“英雄不是这么当的。“萧寒突然大笑，剑尖挑断张锋束发带，“看好了！“他纵身跃入虫群，割开手腕将修罗血洒向火雷阵。血液接触硫磺的瞬间，整座城池的地基开始轰鸣！

李婉儿站在东门箭楼，凤纹火把将她的影子投在焦土上。当第一道火柱冲天而起时，她解开发髻任青丝浴火：“父皇，您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焚城祭...“

亲卫突然挥刀斩断她左臂，断肢落地化作藤蔓疯长——竟是苗疆替身术！真正的公主从亲卫影子里浮现，鱼肠剑抵住对方后心：“告诉赵无极，本宫最恨赝品。“

火浪吞没城墙的刹那，张锋看见两个李婉儿在火中厮杀。穿宫装的被藤蔓贯穿心脏，着戎装的则化作青烟消散。萧寒在爆炸气浪中抓住他后领：“活人才能报仇！“

众人从排污道爬出时，铁门关已成燃烧的墓碑。阿沅用银簪挑开小六眼皮，瞳孔已现尸毒特有的灰翳：“他体内有母蛊，杀了他能救万千人。“

张锋沉默着割下一缕头发缠住刀柄，突然挥刀斩向自己的影子！地面裂隙中传出惨叫，浑身焦黑的赵无极替身被挑在半空：“告诉主子，张家冤魂在地狱等他。“

替身炸成血雾时，萧寒从灰烬中扒出块熔化的腰牌。金漆剥落处露出凉州府衙的貔貅纹，背面小字写着：“天启九年，赈灾粮三千石“——正是张家被抄的罪名！

暴雨突至，却浇不灭地火。小六在昏迷中呢喃：“娘，我考上秀才了...“张锋将青鳞刀浸入血洼，刀身浮现出北莽皇陵的星图。阿沅望着雨中浮现的海市蜃楼，突然跪地干呕——她吐出的血水里游动着半透明蛊虫，虫身赫然呈现李婉儿的五官！

二十里外的军帐中，赵无极把玩着焦黑的头骨：“好戏该收场了。“头骨眼窝里嵌着的翡翠耳坠，正是张锋母亲殉葬之物。帐外三千尸兵齐齐跪拜，月光照亮他们胸口的徽记——张氏商队的驼铃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