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合规矩

忙碌的秋季，总算熬完了。

原野里，好似青翠平展的绿地毯折叠收起了，没了松软的棉被。广袤的原野，露出了本面目，焦黄，而狰狞。如梯般的石坝子，也泛着白的光，晃得人眼睛不舒服。庄稼收完，牛羊便可以随意游走了，或找丛野草充充饥，或寻块地瓜解解馋。没有人叫骂了，叫骂那是谁家的牛，那是谁家的羊，啃了俺家的庄稼苗。没有绿色装扮的原野，也便开阔了许多。那漫步的牛羊，也便只只可数。那牧者的吆喝声，也便真切，那皮鞭的脆响，也便悠长。天上少见浓厚的阴云，那不再毒辣的阳光，清清亮亮地照着，也算是美妙时光吧。

而坡上的风，却顺当起来。吹得紧时，地上也会腾起黄色的尘。雨水少来，没有雨水滋润的田地，也就显得更加开阔与苍茫了。

农闲时节，自得找个事儿做。杨家便寻思着，将杨柳跟英子的婚事办了，也就完心思了。

杨婶便又来找王媒婆商量。

“王大嫂子，您忙不？看看，俺又来给您添乱子了不是？”

“你看他杨婶，有啥乱子可添的。你来了，就是给俺找个事做，省得俺闲得慌。”

“哦，那俺家，又得麻烦您了。”

“有啥可麻烦的，有事你直说吧。”

“大嫂子，您看看，俺家杨柳可老大不小了，俺想着再麻烦您去趟张家，给透个信儿，年前让英子嫁过来，就算完心思了。”

“哦，那好啊，有空俺到张家说说去。”

“那又叫您老受累了。”

“看你说的哪里话，啥受累不受累的，为了孩子，自是应当。今天可有点晚了，要不明天去呗？”

“那行，多谢王大嫂子了。没其他事，那俺回了吧？”

“这么急着回去干啥呢，陪俺聊会天呗，俺一个人在家，怪闷得慌。”

本来杨婶说完事就想回去，可听王媒婆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意思走了，便留下来闲聊了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王媒婆便来到了五婶家。

听王媒婆说，杨家年前想把英子娶进门，五婶张嘴便回绝了这个提议。“那可不行，俺家英子才多大呀，结婚太早啦！”

“你家英子不小了呀，都虚岁二十一了，看看俺村李家那闺女，十九岁就嫁来你村张二哥家做儿媳妇了，现都抱上娃了。”

“那不行，李家是李家，俺家是俺家。”

其实也不怨五婶推脱，主要是庆社还没媳妇呢，妹妹先嫁了，哥哥的媳妇岂不更难张罗了？

王媒婆还在粘缠。

五婶只得实话实说：“也不是俺非挡着闺女不出嫁，俺家不是有实际困难吗。你看看，俺家庆社这么大了，还是英子的哥哥，妹妹出嫁了，哥哥还没个媳妇，你可叫俺家咋解对呢？”

王媒婆也没话说了，只是心里嘀咕：“是呀，哥哥还打着光棍呢，妹妹就嫁人了，这个局面别人不懂，自己最清楚了，庆社必是光棍无疑！”王媒婆就想回去，跟杨家表明张五婶的意思。

谁知，五婶却拦住了她。“王大嫂子，您先别走，您好好进屋坐会，俺有事求您。”

进了屋，五婶从抽屉里抽出一盒烟。

王媒婆发现，五婶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来，王大嫂子，来棵烟。”

王媒婆有点不知所措。

“王大嫂子，俺求您个事，成不？”

看着五婶哀求的目光，王媒婆觉得真不自在。“你说，有事你说吧。”

“您知道，俺家庆社年纪真不小了，可还没个媳妇，您老认识人多，看看能给操操心不？”

这却给王媒婆出了个难题。说实话，在王媒婆的脑海里，庆社本就没留下什么好印像，“啥？想着让俺给庆社说个媳妇儿，门都没有！”

看出王媒婆有些迟疑，五婶知道，她还记恨着庆社呢。

“王大嫂子，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俺家庆社一般见识，您费费神，行行好，给俺庆社操持操持吧，俺求求您了，俺给您跪下还不行么？”

说着，五婶真就呼嗵给王媒婆跪下了。

你还别说，说了这么多年媒，今天这阵势，王媒婆还是头一遭遇到。王媒婆自是没了主意，不由点了点头。

“好，好！老嫂子，您老答应了，您答应给俺家庆社说媳妇了。您要是给俺庆社说上媳妇了，从此后，俺就在家给您设个活牌位，天天当菩萨供着！您看看，王大嫂子，您想给俺庆社说哪家的闺女呢？”

王媒婆早被五婶粘缠的心烦意乱了，只得说：“那得看看再说。”

恰在此时，梅子从门外走进来。趁此，王媒婆看看迎面而来的姑娘，只见她胖胖的身材，矮矮的个儿，像极了五婶这般模样。

见娘正跟一位不熟识的老女人说话，梅子就想再到外面玩会去，五婶却叫住她，“来，梅子，这是王大娘，来给你哥说媳妇的。”

王媒婆心想，“你看这张五婶，倒会借腿搓麻线，谁上你家给你瘸儿子说媳妇来着？俺是为你家英子跟杨柳亲事来着。”

可五婶话快，容不得王媒婆插言。“这是俺家二闺女，叫梅子，王大嫂子，您老看看，长得不赖吧？”

“什么呀，狗屁，还不赖呢，比英子可差老鼻子眼了！”王媒婆暗嘀咕。

王媒婆嘴上却说：“嗯，行，还不错。”

见着梅子，王媒婆却有了主意。“嗨，还用费多少劲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好事么，俺给找家合适的，让梅子给庆社换个媳妇，不就得了。”

五婶见王媒婆不言语，没想别的，只当是她查念谁家闺女呢，而万万没料到，她又在寻思给庆社换亲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