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突围而出
烛火在军帐内剧烈跳动，将台答蔼阴鸷的面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他粗糙的手指重重按压着太阳穴，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蚯蚓，帐外战马的嘶鸣声与铁甲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不能再等了。”台答蔼突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铁拳重重砸在地图上，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博州方向来的贼人肯定就在附近，先解决这伙人还有机会翻盘，他打算亲自带兵马前去突击。
他拍案而起，震得地图上的令箭簌簌跳动：“传令！集合所有本部骑兵！”
副将兀颜术闻言一惊，手中铁盔差点滑落：“大人，那围困晁盖的兵马……”
“留你两千骑兵和五千步兵继续围困。”台答蔼已经起身，亲兵正为他系紧胸甲的皮带。
铁叶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烛光在甲片上流淌如血，“博州的贼人必定藏在附近！现在出击还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张桐率领本部三千骑冲出营寨后，在官道上一路飞驰。
夜风呼啸，吹落了他束发的簪子，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
身后的亲兵突然大喊：“大人！小心埋伏！”
话音未落，两侧密林中亮起无数火把，箭矢破空的尖啸声瞬间盖过马蹄声，一支弩箭穿透了这名亲兵的咽喉。
张桐的战马前蹄一软，将他重重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满嘴都是血腥味。
一条绊马索在月光下绷直如弦，前方的陷马坑里插满了削尖的竹刺，他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
“完了。”张桐绝望地闭上眼，心底最后一点救援博州的希望都被无情浇灭。
张桐跪在泥泞的地上，士卒被击杀后，喷涌而出的血水溅到他脸上，又渗入他的衣领，此刻他脑中思绪翻腾。
为今之计，投降才有活命的机会，可若是投降，家眷会被完颜亮处死，他想到了台答蔼，老夫要死也要拉上你！
张桐咬咬牙，直接撕下一块白布，举起了白旗，残存的骑兵见主将降了，也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义军士卒将张桐铁链绑缚送至张升面前，张桐抬起头，看到骑在马上的张升面容冷峻，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张将军饶命！”张桐直接跪到地上，重重叩首，“我愿为将军献上一份更大的功劳！”
张升手中长枪纹丝不动，枪尖上的血珠缓缓滴落，他眯起眼睛，声音冷若寒冰：“哦？说来听听。”
张桐急切地向前膝行两步，铁链哗啦作响，“我知道将军只想救出晁盖，可救出天王的功劳，哪比的上歼灭金人一个猛安？我愿给将军带路，取下那台答蔼猛安的人头，献给将军。”
张升的枪尖微微下压，刺破了张桐颈间的皮肤，一线鲜血蜿蜒而下：“你有何良计？快快道来。”
“我知道台答蔼的布防！”张桐强忍着疼痛，语速飞快，“让我率部回到台答蔼营寨，到时将军杀来，我带着人马从内部杀出，加上晁盖的兵马，三管齐下，台答蔼必败无疑。”
张升脑子还是清醒的，一个降将的话怎么能信，放他回金人营寨，那不是放虎归山？
他冷笑一声，枪尖再次抵住张桐的咽喉：“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这般糊弄我？”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全歼金人的机会，更何况，张清的人马不就在附近？
他猛地收枪，甩掉上面的血珠，“不必三管齐下了，我跟天王两面夹击也不错。”
张升转身高声道，“会骑马的，上马！不会骑马的，押送降兵回博州，交由王副都统处置！”
士卒们迅速动作，将降兵绑成一串，押往博州。
张升一把揪住张桐的后领，像拎死狗一般将他甩上另一匹马背，冷笑道：“你最好别耍花样，否则，我会让你比死在完颜亮手里更痛苦。”
说完他带着九百余骑兵如狂风般向台答蔼的营寨疾驰。
密林中，张清正率领一军精锐小心避开树下的枯枝，悄无声息地前进。
突然，前方斥候如鬼魅般闪回，急促地比了个手势，有大批骑兵正在接近！
台答蔼的判断十分准确，他带着人马在密林中前行时，正好迎面撞上前来偷袭的张清部！
“结阵！”张清低喝，金人骑兵来势汹汹，眼下只能让部下结阵自保，等抗过金人的箭雨再跟他们拼杀。
士兵们瞬间靠拢，盾牌紧密咬合，连成一道铁壁，可还未完全成型，黑暗中的箭雨已呼啸而至。
“笃笃笃”的闷响中，前排盾牌瞬间插满箭矢，几支流箭穿过缝隙，带起一片闷哼。
张清感觉脸颊一热，伸手摸到温热的液体，不知是溅到的鲜血还是被箭簇擦伤。
“稳住！”张清咬牙喊道，“等他们箭囊射空……”
此时，包围圈里的梁山兵马早已做好准备，杀了几匹伤马用来补充水分和食物，静静等待着援兵到来。
刘备正单膝跪地，耳朵紧贴地面，远处传来的震动让他猛然抬头：“天王！北方已经接战！”
他转身对亲兵喝道：“传令骑兵备马！做好开路的准备！”
吴用凝神倾听风声，里面夹杂着喊杀声和箭雨声：“听这女真语的呼喝声，北部正在激战，不如我军从南面突围？”
“不可！”刘备猛地站起，甲叶随着他的动作铿锵作响，“援军为我等而来，岂能弃之不顾？
何况我军若从南部突围，待金骑歼灭援军，杀将而至，我军步卒众多，焉能逃脱？倒不如跟援军前后夹击，杀败金兵，从正面突围！”
晁盖闻言放声大笑，翻身上了战马，开始鼓动将士们的士气：“弟兄们！博州已破，援军已至！随某杀出去！”
随着一声令下，车阵被猛地推开，林冲一马当先，丈八蛇矛如银龙出海。
身后的铁骑如洪流般涌出，战马纵跃而起，快速跨过濠沟，拒马，鹿角三道防线。
台答蔼刚要指挥第二轮齐射，骑兵正在弯弓搭箭，忽听得后军惨叫连连。
转头回望只见林冲的铁骑已杀入阵中，蛇矛所过之处，金兵如割麦般倒下。
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豁口，铁骑洪流奔涌而入，势要将台答蔼的军阵直接杀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