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见王恭

京口武风浓烈,街上,成群结队的精壮汉子呼啸而过,道旁,不时有壮汉抵角搏击,惹来阵阵欢呼和叫好。

难怪朝廷忌惮北府军,这确实是江东第一强军,偏又不掌握在朝廷手里,换了谁,都难以容忍。

“某家檀道济,还有谁与某家一战?”

人群中,一名精壮的汉子将对手一个过肩摔摞倒之后,大声唤道。

“檀道济?”

王愔之眼神微眯。

这可是一员猛将啊,为刘宋江山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宋文帝晚年,于病中猜忌,召来杀之。

眼下是三十不到的年龄。

不过王愔之清楚,暂时还没到招揽檀道济的时候,且不说他只是太原王氏的嫡子,无权无势,也没钱。

更重要的是,北府军从上至下,对于高门士族都怀有极深的警惕,从郗鉴祖孙两代,到谢玄,再到王恭,从来没有令北府军归心过。

但是退一步说,北府军也没有明确的政治诉求,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致使北府军最终分崩离析,退出了历史舞台。

要想收服檀道济,最好的办法是在正面交手中击败他,但王愔之自家知自家事,目前他还远不是檀道济的对手。

至少要再练个半年,才能有与檀道济一战之力。

好在檀道济投奔刘裕,还是几年后的事情,倒不急于一时。

“我们走!”

王愔之带着王六王七继续向前,没一会,来到了铁瓮城外。

“来者止步!”

有军卒喝道。

王愔之上前两步,拱手道:“太原王氏王愔之,有家书一封,送与前将军!”

“哦?”

几名军卒相视一眼,他们不知道王愔之,却是清楚王恭出自于太原王氏,来者想必是前将军的族人。

面色稍有缓和。

“家书何在?”

其中一人踏前问道。

王愔之取出一封书信,亮了亮,便道:“在下须亲手送到!”

“你等且稍候!”

一名尉官穿戴的汉子向内奔去。

大殿内,正爆发激烈的争论。

“庾豫州(庾楷)与我传书,约定与荆州殷仲堪共同举兵,讨伐江州王愉与司马尚之兄弟,我已允之,诸将听我号令行事!”

王恭峨冠博带,高踞上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不妥!”

刘牢之挥手道。

“嗯?”

王恭发出浓重的鼻音,乜斜着眼瞥去。

刘牢之拱手道:“朝廷割豫州四郡让与王愉,摆明是欲挑起豫州与江州之争,公何不坐视?

且那殷仲堪内受制于桓玄,外则首鼠两端,其兴兵附从,唯因公势大,欲攀附耳,公又何必理会这等小人?”

“不错!”

孙无终附和道:“王愉乃朝廷任命的江州刺史,司马尚之与司马休之兄弟,皆谯王后裔,素有清操,公不可无端兴兵!”

“哼!”

王恭重重一哼,极为不快。

这时,参军何澹之从边上进来,对王恭附耳说了几句。

“先退下罢!”

王恭略一沉吟,挥了挥手。

“诺!”

众将施礼告退。

王愔之在城门内的耳房等候,没一会子,就见着一群人出来,虽未着甲,却无不透着剽悍气息,当头两人,一名五十多,一名六十多,身体壮实,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孙公,前将军受先帝恩宠,坐镇京口,统率我北府锐卒,本应为朝廷藩篱,却屡屡兴兵威逼朝廷,今次更是要为王愉与庾楷的意气之争兴兵讨伐,仆就是想不明白,北府军到底是朝廷的,还是他王家的。”

“道坚慎言!”

那六十来岁的老人摆了摆手:“前将军自有其考量,咱们只须听命从事便是!”

“哎,想我北府,曾随谢车骑(谢玄)于淝水大破苻坚,兵锋最远抵至黄河,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沦为门户私兵,用于威逼朝廷,仆每每思之,便痛心疾首!”

王愔之眼神微凝。

明摆着,这二人一是孙无终,一是刘牢之。

二人也留意到了王愔之的目光,双双看来。

王愔之微笑着拱手。

二人略一点头,擦身而过。

陆陆续续,众将全部走完,何澹之从后赶了过来。

“何叔!”

王愔之笑着拱手。

“贤侄不必多礼,快随我来!”

何澹之四十来岁,胖乎乎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事实上此人颇有能耐,本是王恭的心腹,王恭败亡之后,未受清算,反而掌握了军权,史书上最后一次出现,是与桓玄作战,大败而归。

“有劳何叔!”

王愔之客气了句,便随何澹之往深处走,被带走了书房。

“儿拜见父亲!”

王愔之躬身施礼。

“家里如何?”

王恭正在写字,头也不抬的问道。

王愔之道:“家里一切安好,母亲为父亲缝了几件夏衣,着儿送来,另有家书一封!”

说着,便奉上信函与包裹。

“知道了,你且回去罢,莫要忘了读书!”

王恭斜乜了眼,就挥了挥手。

王愔之面色微沉,这尼玛的,什么家庭啊,没有一点温暧。

不过王恭的仪容确是不错,身材高大,国字脸,一头黑发梳的一丝不苟,颌下三缕黑须,修剪的整整齐齐,难怪史书描述他仪容优美。

自己也算是沾了光。

“儿有学问欲向父亲请教!”

王愔之又道。

“说!”

王恭向下瞥了眼,澹澹道。

王愔之本打算真从学问讲起,但王恭这态度,属实让他很不舒服,索性问道:“请问父亲,北府军是门户私军还是朝廷之兵?”

“哦?”

王恭眸光绽射出精芒,灼灼打量向王愔之,竟没来由的,有了种陌生感。

平时他只是逢年节才回家探视,对王愔之并不熟悉,故而一时怔住了,好一会,才道:“自是朝廷之兵。”

王愔之又道:“父亲受先帝所托,执掌北府,却为何屡屡兴兵进逼朝廷?”

何澹之也在,一听这话,面色大变!

妥妥的大逆不道之言啊。

王恭眸中,也隐有怒色浮现,不过还是道:“朝廷有奸党。”

王愔之问道:“王国宝伏诛之后,奸党可除?”

“尚有!”

王恭想看看这个长子到底要做什么,于是答道。

“既然奸党未除,父亲去年何不一鼓作气,擒杀奸党,为何又要退兵?”

王愔之毫不畏惧王恭的锐利目光,振振有辞道。

“孽畜,谁给你的胆子?”

王恭忍无可忍,拍案大怒。

“哎呀,贤侄,此等军国大事,可非表面那般简单,汝父自有其考量,贤侄还没来过京口罢,为叔带你去逛一逛。”

何澹之连忙打起圆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