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公主垂爱
汴京城里,本次科举考试那选才取士的皇榜刚一张贴出来,皇榜底下早已是人头攒动,张五哥也挤在人群里,他不识几个字,只看皇榜上第一名的写着的是“王”姓,偏偏就只认得个王字。这五哥还没看清楚,就被人群挤得退出来,急忙拍拍前面一个人的肩膀,问道:“这位兄台,这第一名的是谁啊?”
那人头也不回,说道:“第一名是王文渊啊!听说是永州来的举子。”
张五哥听得这般,又问了一遍,晓得是自家公子中了头名状元,飞也似的跑回悦来客栈报喜。
那店家听得张五哥连声喊“中了”,知道是自家店里出了个老爷,慌忙叫了小二上楼来,问道:“是不是王老爷中了进士?”
张五哥翘了大拇指,喜道:“岂止是进士?乃是头名状元嘞!”店主闻得中的是头名状元,赶紧吩咐小二去隔壁买鞭炮来放。
王文渊听了喜讯,喜在心头,想想十多年寒窗苦读,不曾辜负了父母之恩,更不曾忘记李芸瑛临别时一番期待,而今终于如愿以偿博得功名,他心潮澎湃,却只静静端坐在桌前动也不动。
这店主看王文渊坐着不动,明白这公子其实兴奋,他的店里,每三年就有一批考生举子要住,自是见过不少喜极而泣的,却也有极个别学子,得了皇榜喜讯默不作声,就叫张五哥赶紧给状元公换上一套新衣裳。
不多时,朝廷里的公人牵了高头大马,举了捷报,敲锣打鼓,在悦来客栈停下,问了王文渊姓名籍贯,确认无疑。那公人方才大声道:“恭喜王文渊老爷被圣上钦点为新科状元,要批红挂彩游街去了!”说着就把一件锦衣红袍往王文渊身上罩了,戴了状元帽,披了彩球,推到马上。
其余公人又问张五哥要彩钱,只喜得五哥上楼取了散碎银子打发。店家主人又叫小二放了鞭炮,高高兴兴拥着王文渊游街去。
众人见得王文渊披红挂彩跨马游街,都赞状元公长得这般年轻标志,清雅脱俗,又闻得他的那篇文章锦绣,就连天子也深为折服,都道他是少年人才,无不叹服,一时间在汴京城里传为美谈。
当夜,状元、榜眼、探花及所有进士,住在修葺一新的馆驿中,准备第二日面见仁宗天子。这一夜兴奋不提。
只捱到第二日,天子在金銮殿摆下琼林御宴,有大学士、翰林与一班文臣武将作陪,又请了刘太后及太子、公主等,一齐贺喜。王文渊领一干新晋的士子,见过皇帝陛下。这天子在御座上见了王文渊,看他这般年轻,连连夸赞大学士欧阳修为国选才,眼光独到。
众人依席而坐,酒过三巡。就有个太监上来,在仁宗皇帝面前耳语了几句。天子起身,退到后殿。
你道那天子到后殿所为何事?原来这仁宗皇帝有一个妹妹,自小娇生惯养,深得宠爱,封为安定公主,虚岁十七,情窦初开。方才在琼林御宴上,见得新科状元王文渊一表人才,又闻那篇文章妙笔生辉,喜欢极了,就要皇帝哥哥,把王文渊许配给自己做个驸马。
仁宗天子本来就喜欢王文渊,如今听了安定公主言语,更觉得要把他赐婚给公主。那公主是何等的娇贵,倘若王文渊能攀得这等姻缘,也算的是皇亲国戚,岂有不答应之理,当下应允了安定公主所求。于是回到御座,借了酒意,问王文渊道:“不知新科状元贵庚几何?”
王文渊见是天子问话,慌忙站起来,道:“回陛下,学生今年刚满二十!”
仁宗见状元年纪与公主相差不大,越发高兴,又道:“不知可否成亲?”
王文渊道:“学生近年读书应试,未曾娶妻!”
那仁宗天子听了,更加高兴,立马大声道:“好!”这一声好字,却让王文渊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子道:“今有安定公主,乃是朕的胞妹,年方十七,花容月貌,深得太后与朕的宠爱,朕做主许配与你如何?”
“这?”王文渊听了天子一番话,他与李芸瑛虽只在一起不过几日,但也曾同生共死,那姑娘音容笑貌犹在心间徘徊,岂能忘记。这书生此刻心里只想着李芸瑛,并无别人,顿觉脑中一片混沌,呆在那里半晌无语。
旁边大学士欧阳修只道是王文渊太过高兴,赶紧推了他一把,道:“状元公,你好福气,还不快快叩谢皇恩?”
那书呆子这才醒悟过来,忙上前伏跪在地,说道:“陛下,陛下好意,学生实在不敢接受!学生幼年在家时,父母指腹为婚,早已许了表妹!万望陛下收回成命!”他一心只想李芸瑛,不得已编了这个谎言。
仁宗天子笑道:“状元公此言差矣,乡下人家只不过是指腹为婚罢了,又未曾拜过天地,更不曾入得洞房,就连聘礼文书都不曾下过,怎可作数?”
这书呆子却是不依不饶跪在地上,只说已经指腹为婚,不能误了表妹,望皇帝收回旨意。那大学士欧阳修在一旁,也是无奈。
那呆子跪倒在地上不起来,安定公主见他在皇帝哥哥及众文武百官面前,当面推辞这桩婚事,折煞了自己的颜面。只气的公主泪流满面,当场把那金盘银碟摔了,坐在椅上,低头掩面哭泣。
刘太后看见公主抽泣,心疼女儿,忙上前把她揽在怀里,对身边太监喝道:“摆驾回宫!”也不与皇帝及百官告辞,拉了公主径自离去。
天子见母后不高兴,安定公主又气在心头,而王文渊依旧这般执拗,怒道:“岂有此理!朕的妹妹,身为公主,且不说花容月貌,却也是金枝玉叶,若是你两个喜结连理,便是皇亲国戚,多少人求之不得!如何比不得你那表妹?哼!”说完拂袖而去。
只有晋国公丁谓站出来道:“好个状元,这般无理,定要治他个以下犯上的罪!”言罢,也愤愤而去。
众官员见王文渊这般不识抬举,惹恼了天子,各个摇头叹息散去,唯有欧阳修上来安慰了他几句,就劝他到馆驿中好生歇息,且等补授了官职再说。
却说晋国公丁谓回到府里,独自在庭院中踱步,盘算着如何把王文渊除掉。他今日见到那书生性格执拗,得罪了天子,心中暗暗高兴,认为时机已到,就想落井下石,罗织罪名。
正在暗想间,却听当空传来一个声音:“丁国公,你府上的门好难进啊?”
那声音阴阳怪气,丁谓听了,忙唤来管家,问道:“方才是不是有道士来到府上?”
管家来报道:“老爷,外面的确是有个叫通天祖师的道士,带了两个公子,说是您的老相识要见您。我看是些江湖术士诓骗钱财,就给了几个铜板把他们打发了。”
丁谓大怒道:“什么?走了?快,快追回来,那是我的恩人!”慌得管家转身就要去追。
“哈哈哈,不用了!”话音落处,只见庭院里一棵桂花树下闪出个人来,丁谓看时,正是通天祖师,手里拿了一支拂尘。身后又闪出龙三太子和红魔老祖来,只是这红魔老祖不敢以真实面目见人,还依照去洞庭湖龙宫时的样子,化作一个公子哥模样。
通天祖师稽首道:“丁国公,别来无恙乎?”
丁谓忙上前还礼道:“哎呀呀,原来是祖师神仙到此,有失远迎!只怪我那几个狗奴才,瞎了狗眼,不懂规矩。”斜了一眼,朝管家喝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去上茶?”只唬得管家战战兢兢下去了。
丁谓看后面两个公子,问道:“祖师,这两位公子是......?”
通天祖师指着龙三太子道:“这位是我的弟子,洞庭湖龙王三太子敖鹏是也!”
敖鹏上来行礼道:“小龙见过国公!”
通天祖师又指着红魔老祖道:“这位是三太子的朋友,云台山山主冯公子!”你道那祖师极会编造,就把红魔老祖在云台山修炼的地方讲出来,又因红魔老祖的“红”字,与百家姓里的“冯”字同音,把这魔头称作冯公子了。
那魔头也装模作样,上前行礼道:“见过国公!”
丁谓听得介绍,知道这几位都是法力高深之人,赶忙迎到客厅里。茶案上早有仆人送来茶点。
几个在厅里坐下,通天祖师道:“国公向来身体可好?”
丁谓道:“当年我在洛阳桥下穷困潦倒,差点饿死,承蒙祖师不弃,吃得一颗‘三宝灵丹’,这些年来虽说瘦骨如柴,但身体一直康健。又蒙祖师赠与银两,我进得京师,投靠刘太后,方才有得今日!”
通天祖师道:“国公见笑了,你吃的不过是区区一颗‘三宝灵丹’,所谓三宝,不过是补精、补气、补神而已。如今我这里历经十年炼得几颗‘九转通元丹’,不但能补精气神,还能修真养性,更可以延年益寿,令那元气不消,此番特来奉上一颗给国公!”说完就命龙三太子奉上丹药。
丁谓听得此丹能延年益寿,顿觉高兴,收了“九转通元丹”,问道:“老夫承蒙道长搭救,多年来一直不曾报答。如今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敢问道长有什么事情要老夫帮忙的吗?老夫定当竭力而为!”
通天祖师笑道:“国公此言差矣!当年我搭救你其实也是缘分,不知国公还记得我曾与你相过一面,说你能位列三公,享尽人间富贵的么?”
丁谓当然还记得当年通天祖师与他说过的话,不由得更是佩服起祖师来,说道:“祖师不愧是神仙也!”,却又想到王文渊要改革弊政的事来,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通天祖师道:“国公可是为状元的事烦恼?”
祖师这一说,丁谓顿时心中一惊,他是个平日里深藏不露,城府极深之人,就算是落井下石,那也是察言观色,而今被人一语道破,心中反而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