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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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锡是个温暖的城市,特别是在夏天,城市里车水马龙,阳光普照,大楼上空调里派出的气体蒸发在空中,看过去一片热气腾腾,真有些像过年时家里蒸馒头的情形。

不过尚夏喜欢这里,从高二开始,每年的暑假他都会到这里来住些时日,居住地就是姐和姐夫租的几平米小屋。小屋每年都在换,面积却始终不变,家当也似乎只是那些,简单而拥挤地放在屋子里,加上一张看上去不像双人床的双人床,再涉足这块领地,大概有点困难。

尚夏想象得到姐和姐夫的辛苦,当年姐姐尚惜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地跟着姐夫远走高飞,来到陌生的城市。两人都出生农村,过不起有钱人的生活,只能暂时租房子住,那时候又找不到好的工作,日子过的很清淡,有时候甚至一天只能两个人吃一袋泡面。尚夏是没经历过这些,也没料想到姐有过那些坎坷。

但是通过努力,近两年他们积蓄不少,再加上二人也年岁不小,商量着结婚,主要家当也改头换面:以前吹一夜都不发烫的电扇换成了空调;简单冲凉的盆子尚在,只是多了一个浴室,淋浴着刚好;要开机十分钟才能见到图案的25寸彩电也长大了,旁边还摆了一台电脑;冰箱虽小但是有冷气就行。

以上这些对尚夏的吸引不小,果真没有工作,住在那样的环境也是不错,况且以前只能栖身两人的空间,打个地铺好歹也能摆下三颗脑袋。

数一数,也该有四年了,尚夏来这里,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每次换地方,他都得摸索着三天以上,才能彻底分清楚方向,不至于迷路。这里算作小区,不过房子比较老,折折弯弯地绕些圈才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以前,尚夏每天过的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小屋——网吧。连吃饭都是在这两地进行,有些时候甚至一天都不吃饭,不分昼夜地玩卡丁车和泡泡堂,着迷的很。而且花费都是姐出钱,根本不用担心,日子过的很是恣意。

但是自从上大学以来,他每年过去玩的时候就只是一点不成线的生活,白天二老上班,他就躲着在屋里看电视,夜里一起挤着睡大觉,无聊的时候出去逛逛公园或者书店。尚夏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乱花钱,衣服一年也买不了两件,若是口袋装着百八十,下个星期必定只少个吃饭钱。倘若真的动了真格,那也只是花些小钱,满足一下yu望,作点缀之用。

姐夫又名蜗牛,具备了蜗牛外表帅气,性格豪放,幽默搞笑,主见性强的特点,在公司上班那肯定是男一号,不过他倒也谦虚,称自己尚且老当益壮,能跑能跳能吃饭而已,偶尔上上网、KK歌、打打游戏、泡泡马子外也别无他好。

蜗牛年岁26,整整大了尚夏5岁,好在没多大代沟,彼此通讯还不成问题,只是年龄差使得尚夏只能敬畏,不敢调戏。

蜗牛对于尚夏来访只是持“不欢迎光临”的态度,意见当然是有,只是没到发飚的程度,那段时间也是得过且过,混着便罢。二人世界里突然闯进个小舅子,连非法同居都算不上了!

那天中午,尚夏花了四十块钱打的来到目的地,见到了分别一年的蜗牛姐夫,依旧穿着去年买的印有*头像的衣服,衣服下面还写了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尚夏走过去刚想打声招呼,却听见姐夫说:“哎呀,瘦了不少啊……特别是脸,不会是被人家扇的吧?”

尚夏拎着包袱,被逗笑:“呵呵,还是那么胖……”说着拉起T恤给他看凸出来的肚皮。

蜗牛没有仔细瞧,他拍了拍肚子说:“饿了,走,带你吃粉丝去,这里的粉丝很好吃的。”他拎过尚夏的包袱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回头问尚夏:“对了,你从车站过来,打的是十块钱吧。”

“额……是的。”

“记得过来的时候不要问到xx多少钱,直接坐上去说到xx就好了,司机不敢随便宰你。”

尚夏摸摸可怜的钱包,回答:“恩,知道了。”

“在南通怎么样啊,交女朋友没?”

“没,人长得太丑。”

“那没关系,只要你自信,有能力,什么女孩子都能找到的,不要灰心……”

“……”

“还有”,他指着旁边一座大楼说,“这是网吧,转过去就是KTV,要是闷就过来玩玩。”

“恩……”

蜗牛低头看了看大包小包的东西,笑着问:“怎么,过来就过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又不是外人。”

吃过午饭,蜗牛带着尚夏来到小屋,进门就指着电脑说:“你来就好了,帮我练级吧,蜀门online”,说着他打开游戏输入账号让尚夏坐下,“你坐,我去上班啦,你等你姐姐回来到我公司叫我,我们去蠡湖玩。”

尚夏坐下来刚摸了半个小时的鼠标,连游戏最基本的操作还没弄明白的时候,那电脑突然间漆黑一片,歇了机。

这种情况尚夏见的多了,之前在学校买的那台电脑,一到夏天,只要玩点稍大的游戏,电脑就会在五到十分钟里停止工作。起初尚夏以为是病毒引起,但后来证明这病毒不单单只在夏天有吧,遂排除了这一点。他也曾打电话咨询过商家,商家也派人来检查过,不过那位自称是维修员的家伙,在大热天里骑着凤凰自行车,一路驱驰了几十里路来到学校,竟然因为没有证件,被门卫拦下,尚夏看到来人,只恨他秃顶的脑袋要扮学生都不像。

结果那家伙第二天又骑着那车屁颠地过来,啰嗦了一阵,打开机箱玩起了CS,而且技术貌似不错,跳狙、盲狙是手到头爆。不过电脑也挺争气,没出三分钟就再一次罢了工。那个维修员盯着电脑看了老一会,擦擦脑袋上的汗说:“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原因有很多种,要逐一排查。你还是自己搬到我们商场去修吧,专业一点。”

尚夏一听他是个不专业是人才,气得半死,好歹自己也是一个读计算机专业的人,不能以后毕业了还不如这么一个骑凤凰自行车的吧,于是下决心自己来找原因。

最终,经过过几个月的努力试验和排查,他通过使用鲁大师,检测出CPU工作温度太高,顶峰时甚至能达到一百,煮鸡蛋肯定是没有问题。

后来尚夏买了个小电扇,整天开着机箱对着里面吹,这才稍稍好点。如今,再一次碰到这个问题,尚夏心有余悸,不敢再玩,又下载了个新版鲁大师,对着温度测试表发呆。

发了一会呆,尚惜下班回来,看到尚夏坐着不动,就微笑着打招呼:“几点钟到的?怎么样,这里条件还不错吧。”

“中午到的,住这里肯定挺爽的。”

“你打算住几天,还去妈妈那里吗?”

“不去了,今天刚收到老师的电话,说是27号去学校有事,今天都24了,后天情人节,我就住到27号回学校好了。”尚夏没敢告诉姐,27号回学校是为了补考,若是此事给父母知道岂不是要骂死。

尚惜放下皮包,捋了捋刘海,笑着说:“是回学校见女朋友的吧!”

尚夏无奈地耸耸肩,说:“差不多吧,反正回去得花钱……”

“这次在南通赚了几块钱?够不够花的?”

“你显然太小看你的老弟了”,尚夏扬了扬打的剩下的十块钱,道,“看见没,这就是成果。”

“还成果,我看连苹果都买不起。快收拾一下,把身上那衣服换掉,我们去公园玩。”说完自个儿跑到镜子面前打扮去了。

尚夏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服,觉得尚且还过得去,算不得邋遢。他擦了擦眼镜说:“没事,走吧。”

尚惜没再说什么,拿了太阳镜走出门外说:“也好,那就快走吧,蜗牛要等急了。”

早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尚夏就渐渐的感觉自己和别人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别人在百米之外能看清路上来者何人,而他却根本分不清来者何性。即使眯了眼也实在看不清,以为自己要瞎了,怕的要命,回去和妈妈一说,大人就以为这是假性近视,带他到附近很大的眼科医院去查,医生说可以矫治,但得花四千块钱。那个时候家里哪有钱治,考虑了一下,觉得戴一辈子眼镜也花不到几千块,就没有治,任凭度数越来越高。

后来妈妈回家对爸爸发火,说:都是因为你,小时候躲被窝里看小说,弄成近视,现在传给下一代了吧,真是好事不传代,坏事代代传……

日后,尚夏就学会了把什么坏事都嫁祸到他爸爸的头上。

在公交车上,尚夏挤在人群里看着坐一起戴两墨镜的家伙,心里堵的慌,但自己要戴墨镜,那就真成盲人了。

下了车,蜗牛问尚夏可曾知道战国时期的范蠡,大将军!尚夏摇摇头说不知道。蜗牛就指着公园里的雕像说:“哝,就是他,西施的老公耶,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大学生。”

尚夏顺着蜗牛的手看去,一个手拿宝剑和盾牌的将军,骑在一只高头大马上,很是威风。雕像下面写着六个大字:蠡湖中央公园。他想起来,西施应该是沉鱼的那位,就想要找池塘,看看当年她是怎么沉的鱼。尚惜往尚夏怀里塞过皮包,递过相机说:“还沉鱼呢,人都没我漂亮,来,给我们拍张照。”

后来,尚夏就一直拎着那包,即使是在拍照的时候。看上去,人和皮包一点都不配,完全融不到一起去。他自己还开玩笑说:“要不我走开,直接拍包好了。”

蜗牛一心想要找个好点的背景,突然看到前面竖着一个维纳斯,赶忙走近了,站在台阶上,摸着那一乳白色说:“来,拍一个色情图片。”

这样一直拍到很晚,天色暗淡下去,三人才逛完整个公园,坐上回去的公交车。尚夏缩成一团,表示腰酸背痛,且需要进食。

戴着墨镜的蜗牛转过头望向尚夏,黑洞洞的眼镜遮着,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尚夏有点恐惧,逃避着看向姐,道:“其实也没事,先回家吧。”

尚夏刚说完,蜗牛就扑哧着笑出声来:“怎么样,还是戴着眼镜酷吧。”

夜里,尚夏真的打了地铺,空调里呼呼吹出来的风叫他冷的不得了,盖了被子又嫌热,很长时间都没睡着,他又不能坐起来看电视或者上网,那样会吵着两人,他只得盖过半条被子,侧过身把左腿放在被子的上面,静静地看窗外照进来的一抹月光。

他想起了莉莉,也重新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事,说起来,那次是尚夏的初吻,没理由忘得了,纵使家长反对,那也是要谈下去的。想着想着,他觉得前面的路也是好走的,不由得笑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蜗牛爬起来上网,说是有任务,必须准时到达。哪知道电脑不争气,启动半天连系统都进不去了。蜗牛转头望向看电视的尚夏,道:“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嘛,立功的时候到了。”

尚夏坐直身子,说可能是硬件坏了,要拿去电子市场修一修,换个什么零件啥的。

蜗牛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坐回到床上一边穿衣服,一边示意尚夏把桌子下面一箱子酒瓶拿着,说现在请假就去,顺便把酒瓶退掉。

可能是那收酒瓶的老太太眼力不中,找钱时多算了五毛,二人拿着钱赶忙走掉,蜗牛边走边说:“老太太定是瞧我长得太帅,多找了钱。

尚夏突然想起大宝以前曾说过的一句话,临时拿来幽默了一回:“我觉得是那老太太眼光有问题吧。”

抱着主机,打了个的,二人来到电子市场,蜗牛想是与这里人熟,径自走到某摊位前和正在吃饭的人打起了招呼。尚夏听口音,像是台湾人,满嘴的HOHOHO,还一个劲地说硬盘坏了,这里修不了,只能给你换,还有什么老歇机是因为南北乔发热,可能是主板不好,也得换。这样一算下来就是五六百,蜗牛没带那么多现钱,又抱着主机和尚夏打的回府。

这一趟下来,光路费都花了二十,二人觉得不值,回去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又凑满一箱子酒瓶,找那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一天见着他们两回,笑着说:“怎么,你们一天喝那么多啊,这个酒不能多喝的,注意身体……”

找完钱,蜗牛数了数,还是多五毛,他自己都觉得郁闷,感慨道:“你说,到底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好人太多,还是因为我魅力实在太大了?”

尚夏嘘了一声,说:“看来,你也就值这么多钱了。”

二人没电脑玩,蜗牛也不好再去厂里,于是跑到网吧上网。尚夏打开邮箱,有老师发来的一封邮件,意思他有挂科,27号一定要去补考,不然就没有补考机会,毕业证也拿不到。尚夏问过大宝,貌似他全部课程都是优秀,若再当个班干部,奖学金就是囊中之物。

尚夏羡慕不及,感叹自己学业不精,没啥能耐。但转而心思就给卡丁车勾了去,L1赛道全部第一,还真有和韩寒一拼的虚拟实力。

两天过去,转眼到了情人节那天,三人来到KTV包间,唱了半天的歌,出来的时候尚夏嗓子哑的不行,不过释放半天,情绪自然激动,大口地吃了近三碗饭,竟没觉得饱,回去又啃起了西瓜。尚惜看见,以为他失恋,赶忙递过纸巾让他擦眼泪,并安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在本班找。

尚夏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回答道:“没事,我找的是外地的。”

晚上,尚夏和莉莉打过电话就再也睡不着了,一方面担心明天回校的考试,一方面莉莉在电话里说她父母还是反对,不准她再乱跑,还给她在老家找了对象让相亲去。尚夏孤独地惆怅着,心里苦闷:自己喜欢的人竟然和别人一起过情人节。看来,爱耍人仍旧是老天的专利。

择日天亮,尚夏没等尚惜起来,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见二人仍旧在睡,也没有打招呼。在长途车上,他收到姐的信息:你丫的,走也不招呼一声,我一早起来看时间过了,以为你还在睡,就喊了一声‘夏哥,快起来,你要赶不上车啦’等低了头,却没看到你的影子,你都走了!那啥,一路顺风哈,有空再过来玩,我国庆节在家订婚……和你蜗牛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