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从北海起
木屋里摆着一张木桌，桌边围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豹头环眼，体型健壮，也是无邪的好朋友，名叫烈。
一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是济的祖父，泰。
还有一人，无邪从未见过。
此人看上去和济、烈是差不多的年纪，都是二十岁左右。但双目炯炯，气宇轩昂，气质不同于常人。
此时，烈和泰看清无邪的面容后，都立刻站了起来。
“无邪！居然是你！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烈一步跨到无邪面前，眼中闪烁着泪光。
泰的脸上也满是惊喜的神情：“孩子，这几年你去哪了？你怎么穿着南方人的衣服？”
“说来话长。”无邪看向陌生人，“这位是……”
陌生人起身向无邪施了一礼。
“在下姓任，名霄遥。”
无邪略微一愣。
在北海，罪民们称呼自己时，几乎都不提姓氏，因为根据律法，罪民已被剥夺了姓氏。像济和烈这些人，无邪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姓什么。
而这个人，却敢向人报出自己的姓氏。
不是胆子比别人大，就是刚到这还没适应过来。
“这位是霄遥，”济向无邪介绍，“因其父劝谏大王时，触怒了大王，而被流放北海。来到这里才三十几天。”
无邪朝任霄遥拱手还礼：“幸会。我叫无邪。”
“来，快坐下，我们边吃边谈。”泰拉着无邪走到饭桌前。
……
无邪喝光木碗里的最后一口鱼汤，轻轻地将木碗放下。
这是他几天来吃得最饱、最香的一顿饭。
“想不到，几年不见，你竟然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炼气士，还见到了大王！”烈兴奋得提高了嗓音。
他的嗓门本就比别人大，这一段语声更显洪亮。
济立即对烈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烈点点头，表示会意，然后压低了声音，问无邪：“你看到大树了吗？”
“什么大树？”任霄遥问。
烈道：“就是那棵长了几千年的大树啊！”
任霄遥道：“哦，你说的是天下树。”
无邪摇摇头：“没看到。”
“天下树在王宫之中，罩在一座高楼里，一般人是没机会看到的。”
“什么啊，不是人人都见得到啊……”烈听了任霄遥的解释后，神色从期待转变成了失望。
“唉！”济灰心丧气地叹了口气，“既然大王如此残暴不仁，那么，劝他颁布赦令肯定行不通了。我们离自由还很遥远啊……”
无邪拍了拍济的肩膀。
“我这次回到北海，就是要为咱们争取自由。”
济双眸一亮：“你还有什么办法？”
“走，我们先去见一个人。”
“谁？”
无邪微微一笑：“绍横。”
一听到这个名字，济、烈、泰都愣住了。
……
宽敞的木屋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格外凝重。
在无邪面前，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
此人满脸横肉，神色威严，目露凶光。
正是北海罪民中的一霸，绍横。
在绍横身旁，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头乌黑的齐肩长发遮住了他的双耳。他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无邪，眸子里亮光闪动，似乎要燃起火来。
“无邪！你还认得我吗？”年轻人恶狠狠地问。
“当然。你是雨树。虽然你的发式变了，身高变了，但你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
雨树转身面向绍横：“父亲，就是他在三年前伤了孩儿！”
绍横攥紧了硕大的拳头：“来人！把他绑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青壮男子，立刻走到无邪身后，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喘息之间，无邪双臂猛然一抡。
两名男子当即双脚离地，朝绍横和雨树飞了过去！
绍横霍然起身。
眨眼间，男子已飞到绍横近前。
绍横挥出右拳，一拳打在男子的肚子上。
男子又转而飞向无邪，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撞在房门上。
“咔嚓”一声，房门瞬间四分五裂！
另一边，另一个男子撞在雨树的身上，后者立即倒飞出去，撞在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雨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望向无邪，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你竟然变强了！”
十几个男子冲入木屋，将无邪包围。
一股寒风从门外刮进来。
木屋内，温度骤降。
无邪平静地看着绍横，道：“我不是来打架的。”
“你想要干什么？”
“请把北海罪民们集合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绍横仍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这很重要。关乎到你能否得到自由。”
当无邪说到“自由”这个词的时候，他看到绍横的双眸骤然闪过一道亮光。
……
数千人聚集在雪地上。
许多人手里拿着火把。
夜幕下闪耀着无数团明亮的火光。
无邪面对人群，高声开口：“我刚从王城日照回来，亲眼见到了大王的残暴。他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残害忠良，还想用无数无辜孩童的生命，为他炼制长生不死的丹药。这样的王，难道不应该被推下王座吗？”
绍横惊讶得睁圆了眼睛：“难道，你想……”
无邪没有理会绍横，继续说道：“我在此号召大家起来反抗，推翻残暴的王！也就是——起义！”
短暂的宁静过后，议论声迅速在人群中传开了。
无邪看到济和烈都诧异地望着他，反倒是任霄遥表现得比较冷静。
绍横指着无邪，横眉怒目：“你疯了吗？反叛大王是要被杀头的！”
无邪冷漠地瞥了绍横一眼，然后看向绍横身后的人群，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都是像我一样，无辜受到牵连，被流放到北海。你们愿意就这样死在这里吗？”
有些人高声呐喊“不愿意”，有些人摇了摇头，有些人则沉默以对。
无邪继续慷慨陈词：“你们人人都渴望自由。不拼命抗争，自由不会从天而降！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为争取自由而奋战一次！你们愿意吗？”
“愿意！”
“愿意！”
“我愿意！”
呐喊声接连不断在人群中响起。
而济和烈的呼喊声尤其响亮。
罪民们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点燃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发问：“我们连兵器和坐骑都没有，能打得过天国的军队吗？”
此言一出，人群中随即发出一片附和声。
无邪从乾坤袋中取出枯树枝，举过头顶，青色的火焰在风中烈烈燃烧。
“你们看，这是什么？”
此举当即引发出阵阵惊叹声。
“我不仅有兵器，还有一只坐骑。我可以在空中杀伤敌人，你们只需在地面上配合我即可。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能攻下南方的北关。只要攻下北关，我们就能获得兵器！到那时，我们就拥有可以和敌军对抗的力量了！”
“既然如此，我跟你干了！”发出质疑的人被说服了。
“算我一个！”
“我也反了！”
罪民们再次沸腾起来。
绍横和雨树回头看了看身后激愤的人们，之后带着手下，愤懑地迈着大步离开了。
“好！”无邪满意地点点头，“愿意和我并肩作战的炼气士，明天黄昏在这里集合。不愿意的，或者不是炼气士的人，就继续留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获得自由！”
……
木屋内，无邪等人围坐在一起。
“真没想到，你能提出起义，来争取自由。”济看着无邪，脸上带着微笑。
无邪莞尔而笑：“我记得，烈以前曾说过，想冲过关口，重获自由。当时，我们不具备那样的条件。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变强了。我不仅成为了炼气士，还拥有了兵器和坐骑。只要人们愿意跟随咱们，冲过北关，离开北海，就不再是难事了。”
“对！说的没错！”烈亢奋得鼓起掌来，“无邪，你刚才的那番演说真是精彩极了！而且，你这招真是高明！咱们几个人，力……力什么单薄来着？”
“势单力薄。”任霄遥提示烈。
烈伸出大手，拍着任霄遥的肩膀：“对对对！势单力薄！不愧是读书人，肚子里的词就是比我多！”
任霄遥皱了皱眉，脸上露出苦笑。
想来，应是烈手上的力气比较重。
烈似乎没有注意到任霄遥的表情，连拍了好几下才收手，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讲下去。
“虽然咱们几个人势单力薄，但如果罪民们都跟着咱们，还愁干不成大事吗？”
济和泰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敢问无邪兄现已修炼到哪重境界？”任霄遥忽然问。
无邪从乾坤袋中取出测气珠，抛给任霄遥。
任霄遥端详着珠子：“这是……”
“这是测气珠，是用来测试修炼境界的东西。只需向其中注入霸气即可。”无邪解释。
“原来这就是测气珠，我以前听闻过，但从未见过。”
任霄遥将测气珠交到烈的手上。
烈将测气珠握在手心。
很快，珠子里面便出现两个金色光点，缓缓转动。
“化气期！”无邪非常惊喜。
“我居然进入化气境界了？”烈摸着后脑勺，脸上难掩兴奋。
烈将测气珠交到济的手上。
测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济，你也是化气期！”
最后，测气珠传到了济的祖父，泰的手上。
“老伯，你是聚气期。”
“是吗？老夫我要拖你们的后腿了。”泰自嘲地笑着把测气珠还给无邪。
无邪将测气珠收入乾坤袋：“济，烈，我，咱们三个都是化气期。不知道在这北海，是否还有其他化气境界的人。”
沉默片刻后，济开了口。
“绍横那家伙一定在化气境界。只是，他会跟从我们起义吗？”
无邪轻轻摇头：“我觉得不会。比起冒着生命危险起义，他应该更喜欢现在独霸一方的生活。”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
“不知，义军创建之后，无邪兄打算怎样离开北海？”任霄遥突然发问。
“自然是要一路向南，冲过天国设立的关口——北关。”无邪回答，“这是离开北海的最短路径。”
任霄遥点点头：“你们几个具备一定的实力，冲过北关应该不成问题。你们现在虽然是星光点点，但如果能得到民众的支持，或许就能照亮整个天国。不知能否让我加入义军？”
“只要你是炼气士，我当然欢迎你加入。”
“我不是炼气士。”
无邪耐心劝导：“即将发生的战争会是很残酷的，每个战士都需要有能力保护自己。你不是炼气士，就很难保证自身的安全。你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吧，等推翻暴王之后就可重获自由。”
任霄遥却微微一笑：“你可能并不需要我提供战斗力量，但你需要我的智慧。”
“你能提供怎样的策略？”
“义军突破北关之后，下一步如何行动？”
“我还没有想好。总之，一定要先扩大队伍的规模，增强队伍的力量。”
“在下心中刚好有一个行动计划。”
“哦？”无邪兴致盎然，“说来听听。”
……
黄昏时分的北海，本应静谧祥和。
但聚集在这片雪地上的人们，却沉浸在肃杀的氛围里。
在无邪面前，站着大约三百人。
除了济、烈、泰和任霄遥之外，其他的一张张脸孔，他都不熟悉。
其中，有神采奕奕的少年，也有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些人，便是愿意跟随他起义的罪民了。
虽然人数没有期望中的那么多，但他已经比较满足了。
“很好，你们都是勇士！是为自己自由而战的勇士！是为百姓除暴而战的勇士！我替天下百姓，向勇士们致敬！”无邪向人群拱手行礼，“现在我宣布，义军正式创立！”
三百人一齐振臂欢呼。
激昂的声音犹如浪潮，此起彼伏。
无邪从乾坤袋中唤出鲲鹏。
雪地上顿时多了一只巨鸟。
义军里，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见珍禽异兽。一时间，人群里响起一片惊叹声。
无邪跳上鸟背，然后将任霄遥也拉了上去。
因为任霄遥不是炼气士，奔跑的速度跟不上他人，所以，无邪决定用鲲鹏载上他。
“义军现在开始行动，目标是——冲过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