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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伏危机杨柳救幼主 隔万里无痕引争端

南楚之地多恶民,有钱人家的日子都难过,况且贫民?枯黄的草稀稀拉拉彼此偎依,倒比人更多几分温情。昏黄的泥土路上,一个小女孩缩着脖子四处张望,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着。身旁黑洞洞的空间里无数双眼睛锁定了她——她的衣服,她的包裹,她的身子。

斑驳的朱门迟迟不见,女孩愈来愈害怕,渐渐顿住了脚步。隐约听见身后有声响,便惊慌地回头去看,可怜还没看清来人的面目就被扑倒在了路边,身上的衣服随即被撕成了碎片。女孩拼命扎挣呼救,谁知引来的却是更大的贪婪和丑陋。正在这绝望的时刻,身上人忽然松了力气滚落到一边,顶头没有太阳晃眼,女孩一下子就认出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是姨娘杨柳。杨柳的手里握着一柄滴血的剑,脸上沾着血。

短暂而强烈的兴奋褪去后,女孩感到了一阵胜似一阵的惶恐,抱着自己的身子步步后退,害怕却又不可避免被杨柳瞧见了自己的狼狈模样。杨柳掷了剑蹲到幼主身边,脱下衣裳小心地裹住女孩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女孩静静伏在杨柳肩头,时而抽一下鼻子。这边杨柳留心远处有几颗人头在晃,便从腰上摸出飞刀,一面将刀脱手一面已抱着女孩遁出了几米远,柔声问道:“小姐想看舞狮吗?”女孩点点头,杨柳便带着她上街了。

她们才走,就有一个人从暗处出来,先检查了被杨柳的飞刀夺走性命的三人的尸体,起身时将手背在身后轻弹了一下,指尖一点白光就远远飞了出去。人随光走,摘下了那人腰上的令牌。又拔出杨柳插在地里的剑,往南边去了。

急急的敲开角门,女人一路向内来到太太屋外。长寿看见了赶忙迎上来,二人耳语了一番,长寿让女人等在廊上,自己进去回话。不多时便叫人领了女人进去。

堂中上首坐着的贵妇人正是被褫夺了爵位的靖王林淆寒的母亲林裴氏,林淆寒与妻子常氏心言坐在椅子上,地下站了一众婆娘丫鬟。吩咐毕,打发众人散去,怀禄这才让叫女人进来。那女人紧着手脚将方才的事回过,林裴氏让她退下,对儿子林子错说道:“杨柳还算伶俐,今天的事儿让她务必处理干净。长公主才和亲没多久,恭王和宫里的关系还不十分明朗,你在外千万小心,不要落了口声才好。”林子错应道:“太太放心。只是张家人纠缠没完,我打发他们好几回了,到底消停个十天半月的,依旧闹起来。”林裴氏叹道:“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的不是。如今张家的势头也是一年比不得一年了,那张大公子又常年卧床不得行动,京里体面人家的小姐那个肯跟他的?张家心里自然不伏,不过是不敢拿你姐姐的事浑说罢了。要照我的意思……”正说着,外头来人,说云台沈家二爷要见二爷。

于是林裴氏等人避出去,子错自周旋一回,不必赘述。等回到屋里,就见常氏领着女儿玉贤在做女红,林子错便自己躺倒在了床上。常氏瞧丈夫满脸疲惫,就俯下身对玉贤说了几句话,玉贤随后出去。常氏又从柜子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也赶着女儿的步子掩门离开了。

后面杨柳端水进来给主子洗脚,子错随口问过白天的情形,杨柳伺候他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时辰,就听见杨柳说太太让长寿姐姐来叫二爷和二奶奶去吃夜饭。子错闻言只好起来,揉了一把眼睛,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就着杨柳方才打来的水洗过脸,正穿衣裳呢,瞥见杨柳弓着身子在收拾床,眼下闪了一闪,叫她放着罢。杨柳答应了一声,却不肯丢开。子错也由她去,又问她的伤势,杨柳只说没事。又巧常心言在外头,子错便一把抓了玉佩香袋等物,一面往外走一面整理袖口,转出门去了。

吃饭的时候,各人腹内各怀心思,都没什么胃口,子错便候着母亲吃毕,陪母亲到了别间坐下,好让常氏吃饭。母子二人叙过一篇闲话,林裴氏忽然提起了与谢家的婚事。子错听了心内不很痛快,闷闷的没有说话。这壁就听林裴氏吩咐:“明儿让人清点一下你姐姐的嫁妆,拣个可心的人送到京上去,一并带着这封信。若是谢家有什么不满的,就帮着你姐姐周旋周旋,两家子人脸上都要过得去才好。”

偏巧这时候常心言从那边过来,正好听见了这番周旋的话,也没有吭声,默默在旁边站了一会子。林裴氏让她在椅子上坐了,又同子错核对一遍东西,怀禄等一样一样看过。常氏的面色愈来愈沉,忍了一阵没忍下火,便嘀咕了一句“偏是她,这一分家私都跟了她姓谢才好呢”。

自然林裴氏是听到了这句话的,搁下手里的单子冷哼一声,盯住常心言,冷冷说道:“这一份嫁妆单子从我屋里出,并不动官中的银子东西,二奶奶不必操那没有用的闲心。”常心言素昔不伏岺朝规矩大,闻言便也拱起火来,竟顾不得一旁子错的脸面,直冲林裴氏冷笑道:“太太何必说这样的话,倒像是我盯着那份银子做盘算似的。如今既然提到了大姐姐的嫁妆,我便挑明说罢。太太也忒偏心了些,大姐姐这还只挣上了一个二房奶奶呢,若当真是大奶奶,可不要整个家都跟了她的!就算我们是姨娘生的,好歹也是太太养的,也叫太太一声‘娘’,大姐姐再好,早晚是别家的人。另外说句不中听的,我们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还不都拜她所赐!”

林裴氏听说,气得浑身乱战道:“这是那家的规矩?我竟不知道!婆婆说话,媳妇拌嘴。该是见我老了不中用了,放在这屋里白吃白喝碍着奶奶的眼了,既这么着,你便赶早拿绳子来勒死我,要不撵了我回京中老宅子里去,大家干净!”林子错在旁听二人说话愈来愈好听,话头亦是愈说愈偏,赶忙拉住妻子。常氏却不领情,撂开手还要争辩,虽是无心,到底叫自己的丈夫做了难人。见母亲果真恼了,子错没法,一个巴掌甩在了妻子脸上。

随着那声清脆的巴掌声飘远,常氏捂着半边脸冷笑道:“好啊,长本事了,也跟人学着打老婆了。今儿这事还不算完呢!”说着摔帘子走了。子错忙向母亲跪下认不是,林裴氏冷冷说道:“你也别来跪我,如今这个家是二奶奶当家,你该求她去!别在这里耽搁久了,叫人家误会我们一条藤儿害她,到时候还不知怎么闹呢。”

怀禄见太太连二爷也怪上了,忙出来劝道:“这事与二爷什么相干?成日家二爷跑前跑后料理张家的事情,又要给恭王赔笑又要讨宫里的好,又要周旋谢家又要安抚这地势力,还要问哥儿的书,今儿这事也不是二爷挑唆的,太太实在怪不到二爷头上。想来这半日太太也乏了,不如我和流霞伺候太太解乏吧。”流霞听说,忙赶上前来。林裴氏冷笑道:“你奶奶难道是死人,诸事不做,惯会狐媚子霸道!先时我就说她不好,你还不依,如今怎么样,打嘴现世的。”一面又吩咐怀禄,“叫了哥儿姐儿来!”怀禄等劝道:“太太歇着罢。”林裴氏叹道:“这个家还像个家吗?”说毕独自去了。怀禄赶忙扶子错起来,吩咐流霞跟着太太,流霞去了。

怀禄道:“太太身上不好,今儿错怪二爷了,二爷别往心里去。”子错道:“那里的话?原是我不好惹太太动气。姐姐一年到头辛苦服侍太太,我该谢姐姐的。”怀禄笑道:“二爷折煞我了。只是今儿我在旁边瞧着,二爷样样都好,只一点,不该当着太太的面打奶奶。一来冲撞了太太,二来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打老婆的。二爷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子错笑道:“我糊涂了。”

于是怀禄告辞,一时子错回到房里,杨柳正在窗下作针线活计。她早听闻了前面的事情,只一字不提,服侍子错睡下。常氏赌气不肯回来睡,林裴氏命不许丫头伺候,杨柳怀禄等也不敢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