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氏的由来

香江这座城市自秦朝便被纳入华夏版图，踏入信史开端。

从大的地理分区上来看，整座城市由港岛、九龙和新界这三大区域组成，元朗便是位于新界西北方向的一片平原。

元朗三面环山，因为交通蜿蜒，往返一次九龙市区要绕经屯门、深井和荃湾这些地方，又因为道路修缮不全，车速提不上来，单程一趟的行车时间动辄两三个小时。

文孝贤坐在新买的保时捷跑车里，脸色铁青，跑车的低底盘配合烂泥路，让他感觉浑身骨头都要被颠的散架，越想越觉得买车那十八万花的太亏。

“老板，你家究竟住在哪里？再开下去就要到深市了。”

朱淑薇声音虚弱，比起文孝贤这个男人，她遭的罪显然更重，凤梨就快被颠成凤膏。

文孝贤凭借记忆把车拐进一片树林，嘴里说着：“就快到了，你再坚持几分钟。”

保时捷在林间小道穿梭，惊起一片腾飞的鹭鸟，又往前开几分钟穿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坐落着一处村落。

“到站。这里就是米埔村，我出世的地方。”

元朗共有六乡，米埔村是新田乡下辖的村庄。

随着车速的放缓，忍了一路的朱淑薇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站在路边抚胸干呕，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受这种罪。

文孝贤把车停靠在路边，点了支雪茄压下胸腹间的不适感，放平座椅躺下，仰天喷出一道烟龙。

环顾四周，一眼望去周围是错落的乡下自建房，乡间小路上不时有村民经过，要么扛着农具、要么背着柴禾，因为是下午时分，偶尔还能看见有小孩牵着耕牛去放养。

和市区相比起来，米埔村这种地方似乎只能用一个穷字来形容。

“你想从这些村民的口袋里拿到钱？”

干呕过后的朱淑薇脸色略显苍白，她从手袋里掏出一瓶屈臣氏蒸馏水漱过口，这才重新坐进车里，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询问文孝贤。

朱淑薇出生在九龙市区一个小康家庭，记忆里九龙最穷的时候也比眼下的米埔村强无数倍，如果不是今天来到这里，她一度以为乡下泛指的就是整个新界。

就好像如果不是1952年一部名为《一家八口一张床》的电影上映，大部分香江市民绝对想象不到，同处一座城市，居然真的有一家八口人，蜗居在不足十平米的板间尾房里生活度日。

“不要小看我这些乡亲，米埔村虽然穷，但是他们很有钱的。”

文孝贤躺在车里抻了抻僵硬的脖颈，

“米埔村四百几十口人，姓文的占了六成，我们这个文姓是新界五大宗族里的新田文氏，你读书的时候应该学过历史，知不知道有个人叫文天祥？”

朱淑薇眨眼思索片刻：“有印象，不过是看课外书才了解到，好像是古代一个很出名的将军。”

这倒不是她文化浅薄，此时的港英政府对香江学校开设中文课程，已经保持着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但在朱淑薇读书的时候，或者再早些年，如果在香江教授学生中文课程，任课老师会被当做间谍关进摩星岭白屋受审，因此她这一代人自然缺乏相关的历史常识。

“的确很出名，文氏这一支的先祖就是文天祥的堂弟文天瑞，明代年间文天瑞第五代孙徙居新田，立村开基，才有了现在的新田文氏，我们米埔村姓文的则是新田文氏的分支。”

文孝贤凭借记忆将自己姓氏的由来讲出，见朱淑薇依旧一副懵懂不解的表情，无奈摇头道，

“我的意思是这条村里的人全部属于新界原住民，包括我在内，一出生就自带丁权，这算不算有钱？”

朱淑薇愣了几秒，脸上逐渐露出明悟之色，她熟读香江法律，对丁权两个字最清楚不过。

所谓丁权，是指男性在新界建屋的权利。

这一制度源自港英政府当年计划发展新界时，为了得到新界原住民的支持而实施的建屋政策。

通俗来说就是只要你在族谱上能证明自己是新界原住民的后代，随时可以回新界免费申请一块地皮修建房屋。

近些年香江地产生意火爆，许多地产商愿意花高价钱从原住民手里收购丁权，囤积地皮，这也是为什么文孝贤会说米埔村村民有钱的原因。

想通这层关系，朱淑薇再将目光放在周围村民们的身上时，仿佛看到了他们每个人头顶上都码着一摞摞港币，贵气逼人。

“另外再跟你这种城里人说一句，除了丁权，我们米埔村的村民还有自己的农地，耕种一年下来的收成除了自给自足，剩下的换成港币差不多也有两三万块，否则你以为城里人平时吃的大米蔬菜从哪里来？”

文孝贤咬着雪茄笑道，“如果懒得务农，蔬菜统营处会派人过来向地主租地，担当中间人，再转租给没有农地的非原住民，一年租金也足够一家人生活，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他们很穷。”

朱淑薇瞥了他一眼，撇嘴道：“说得这么好，你怎么没留在这里，不是一样进城开公司？”

“这种安稳的生活不适合我。”文孝贤笑眯眯回应一句，坐起身来，“走，先带你去我家见识下。”

进村之后的路就平坦了很多，虽然比不了城里的柏油路，但夯实的泥土掺杂碎砂石路面，至少不用再担心颠簸问题。

崭新的保时捷跑车行驶在村中，吸引了不少往来村民的注意。

文孝贤故意把车开得很慢，当有相识的村民见到开车的是他之后，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贤仔，回来探望你阿妈呀？”

一个村妇站在路边，大声跟他打着招呼。

“是啊冯婶，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赚了大钱，还花十八万买了这辆新跑车？”

文孝贤笑容灿烂，用力挥手亮出腕子上的假金劳，用比村妇更大的声音回应，顿时引来更多人的注目。

坐在副驾驶上的朱淑薇满脸尴尬，伸手扶住额头，躲避村民们好奇的眼神。

要募集资金先假扮有钱佬，这在商业上是最常见的套路，但这位新老板炫富的手段实在令她不敢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