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陀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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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颍州城中遇事,全庄之人惨死

十六匹宝马驰出南门之后,牛殳勒住马僵,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锦囊是城主交给他的,六个计谋,六个目标,这次掏出来的是目标。打开锦囊上书:颖州五车。他调转马头对轩羽等众说:“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颖州公文五车之家,这里离那有三天的路程,为了行路不被耽误,精力充沛,我们昼行夜宿。”说着调转马头又加了两鞭弛出了一大段距离,后面余众紧跟其后,一路平安,三天后到达颖州。

十月之末,颖州气侯比河间和暖了许多,虽然树上已没有一片树叶,还是如春天般温暖。颖州没有受受到关战事的波及,却因州县官吏的昏庸,大量收刮民脂民膏,城中一片荒凉,饿莩者络绎不绝,乞讨者满街都是,几个大户人家在施粥,府第门前已排得满满。街上十余个士卒耀武扬威地走来,遇到什么不顺眼的就踢打,卒长走到了一个小摊前道:“交税,一两银子。”摊主呆呆地望着他,满脸愁容。卒长道:“不交抓你去见官。”小摊主卖一些手饰,做的是小本生意,一天还赚不到一两银子,就算赚到了也要全部交租,一家老小如何生计,急得他苦苦哀求道:“大爷,你就宽限宽限几天吧,小人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正等着小的买米回去开锅呢。”卒长斜睨他一眼道:“还宽限,老子吃风去。”说着示意其他士卒动手,两个士卒从小摊主怀中掏出了一两银子。卒长马上夺了过去拿着银子在手中掂掂道:“给老子装蒜,打。”十余个士卒三拳两腿打在小摊主身上,他曲身卧在地上痛苦不矣。轩羽欲动手被牛殳拉住道:“别惹事,正事要紧。”等士卒走了之后,轩羽过去把小摊主扶了起来,看他八字胡须,分明就是一个读书人打扮,三十来岁。眼睛已深邃不堪,犹如经历过几个世纪一样。轩羽道:“大哥,他们为什么要打你,这里没有王法吗?”小摊主道:“在下,家住城东五里外的一个小庄,可这饥荒年代,民不撩生,做点小本生意都不能。在这里还讲什么王法,王法就是他们收刮人民的权利。”牛殳道:“小哥,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小摊主道:“仕途坎坷,因家中贫穷,无法进京赶考,只能做点小本生意糊口,可又遇到这个世道,看来今天米又买不回去了,一家老小又要挨饿了。”说着叹了一口气。朱耒走到他身边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塞到他手中道:“快去买米吧。”小摊主道:“在下,杨庶,请各位到小人家中,借各位的微光,普照家众。让老母妻儿拜谢恩人。“牛殳想想,对朱耒耳语一会儿道:“好吧。”杨庶高兴地道:“小人前去买米打酒。”收拾残摊背在背上。牛殳道:“那良,焦信,你二位随杨公子前去买米打酒,长臂老人,介子矜,戈义你三人前去买菜买肉。我们去城东等你们。”他们几个都道:“是。“各自分头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那良,焦信和杨庶买了两袋米,二十斤酒来到城东与他们会合,等了好半天才见长臂老人,介子矜,戈义背的背,扛的扛,提的提,带了一大堆菜走来,杨庶笑得合不扰嘴。牛殳问道:“为什么现在才来?”长臂老人道:“今天还算畅快,教训了一下流氓钱无二,把他的银两都分给了贫民。”介子矜和戈义也道:“今天长臂老人可真厉害,三拳两腿就把那个钱无二打翻在地直叫饶命。”牛殳道:“惩恶扬善乃江湖道义。做得好。”杨庶满脸沮丧地道:“我的爷,你们闯大祸了,这个钱无二乃是州牧大人的公子,谁人敢动他,你们这次可麻烦了。”闫曳跳出来道:“什么狗屁公子,在爷面前什么都不是,我去取他狗命来。”说着就要向城里走去。牛殳道:“闫兄,我们刚来,也累了,就到杨公子家休息一宿,明天从长计议。”说着十六七个人嘻嘻哈哈的牵着马向城外而去。

他们一伙人走到庄上,茅屋无数间,俨然已是炊烟时分,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寂静得如同太平间,他们牵着的马在不断嘶鸣,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杨庶心中忐忑不安,一种不祥的预兆降到了他的身上,寒颤打个不住。黑烟数丛,似乎是发生了战火一样,轩羽顿生惊疑道:“杨大哥,怎么这个时候庄上炊烟如此少,还如此的静寂。”杨庶也觉得莫名其妙,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把背上的摊架用力一甩,抛出一丈开外,拼命地向家中跑去。

他们在庄上走着,每条路都阴森可怖,一点声息也没有,走过一间茅屋,门槛上伏着一具死尸,面朝屋里,血淋淋的,实是可怕,不知他挡在门边挨了多少刀子。那时他是多么伟大,多么坚强,可是孤难敌众,还是被强人给杀了,屋舍一片狼藉,轩羽看了不禁流下泪来。傍晚的余晖时而穿破云层,时而踪迹全无,它在为死去的灵魂开光,在为残暴者诅咒。诅咒他们的惨无人道,暴殄天物;诅咒他们视人命如草芥,视物如泥土。十六人牵着马低着头,在为死者默哀,在为他们祈祷。天渐渐黑了下来,一路上只见伏尸不断,没有一点活的迹象,乌鸦站在落光了树叶的枝头叫个不停,听它的叫声是在为死神歌唱,在为悲凉赋上阴冷的伪装。它不怕吼破喉咙,嘶声裂肺地在渲染也场奈何的荡漾。远远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声,声音里带着无限悲凉,此刻还有什么能够阻挡,阻挡怨世的心和仇恨的意。悲声越来越大,显然是从一间茅屋里传了出了来,他们加快步伐走近茅屋,整个世界只有一个男人的哭声。牛殳,郈荀,朱耒,轩羽走了进去,男人停止哭泣,转过脸来望着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敌意,眼光如同利剑,想要把全世界的人都刺死。朱耒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杨兄,这是怎么回事?”杨庶没有回答,呆呆地望着他,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个孩子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向杨庶爬去,惊惊颤颤地喊道:“爹。”看到一具女尸躺在地上,爬过去摇着她的手道:“娘,醒醒啊,您怎么不理逍儿了,你是不是不要逍儿了。”接着又爬到一丈远处,也是一具女尸,全身血淋淋的,扯着她的衣襟道:“奶奶,我是逍儿,快起来陪我玩。”说得天真烂漫,杨庶爬过去把孩子搂入怀中,父子俩哭得如同一个怨妇,把心中的痛与苦全部哭了出来。十多个大男人无一不泣泪如雨。

当夜杨庶把他老母和妻子停放好,生起了火,一群人围坐在火边,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孩子滴溜溜的眼睛左转右转扫视着所有的人。偎依在杨庶怀里仰头望着他道:“爹,我饿了。”杨庶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一时也没有办法,邛戾从口袋里拿出了干粮,递给小孩,他也不敢伸手来接,用迷茫的眼神望着邛戾,邛戾微笑着把干粮塞到他手中,杨庶道:“逍儿,快谢谢叔叔。”小孩圆睁眼睛盯着邛戾朗声道:“杨逍谢谢叔叔。”声音是那么幼稚,那么单纯,那么惊恐。邛戾被他这么一看,担心自己已全部被他看穿,望着他嘴角露出了微笑,似看到一位大侠一样,接着全部人都露出了微笑。也不知是夜深了,还是黎明已来临,天边露出了弯弯的月芽,看样子竟不知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乌鸦依旧叫个不停。

第二天,牛殳等人在庄上找了一个上午,一共一百三十八口人,只有杨氏父子幸免一难。把他们集在庄上,拾来柴火,把他们全部放在上面,十八个人看着一百多人躺在柴火上何其壮观。杨庶哭得死去活来。而小孩杨逍一滴泪也没有流下,只是表情痛苦,呆呆地站在原地,这就是大悲不哭的原故吧。牛殳,邱荀,朱耒,轩羽,邛戾,长臂老人,皇甫剑,杨庶各执一把火炬,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从四面八方点燃了柴火,熊熊的大火整整烧了一个下午,所有尸骨都化为灰烬。整个庄子也变成了荒庄,死寂一片,当最后一缕青烟飘向苍穹时,牛殳道:“杨兄,我们走吧。”杨庶迷茫地道:“去哪?”牛殳被他这去一问,竟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和纪伯,木狐楚过去扶着杨蔗,邛戾抱起杨逍,往他的茅屋走去。

回到茅屋里,牛殳对杨庶道:“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杨庶面色苍白,一双眼睛更加深邃,用麻木的手捶捶额头,他想清醒清醒头脑,双手捂住脸道:“我想报仇,我要把他们全部杀掉,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啊……”大声地吼了出来,他在发泄,在宣泄内心的愤恨,老幼妇孺皆不放过?杨庶望望茅屋的穹顶,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低头看着地上,摇摇头道:“我这辈子看来是无法为全庄的人报仇了,我真没用,我真没有。”杨逍道:“爹。”杨庶看着孩子,泪眼朦胧了,突然跪在地上道:“各位英雄,求你们照顾我的孩子,将他养育长大,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去报仇,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公文五车。”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牛殳,邱荀忙把他扶起来。轩羽惊疑道:“公文五车,这是怎么回事?”杨庶冷冷地道:“这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庄上出了三个大英雄,一个是扈永立,一个是康育训,别一个是百里行,这三个人当年因与六车比试,误杀了公文轮,他们耿耿疑怀,都说是武艺切磋。怎么要置人于死地,而当时我们在场下看得分明,公文轮招招致康育训于死地,康育训退无可退,还是多守少攻,一失手,利剑划破了他的喉咙死了。从那时起,他们每年十月都要来庄上找他三人比试,但每次都输得一败涂地。”轩羽道:“他三人这么利害,怎么就……”杨庶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快之中,道:“的确,他三人连手很利害,在颖州城称之为‘三环手’,五车一起也敌不过他三人,只因今年六月扈永立不知得了什病,请医救治,说得了绝症,一月后就一命呜呼了。自从他走了之后,五车时时上庄来找麻烦,前几天在他们的一次比试中百里行被公文轲刺死了,康育训也受了重伤,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康育训没有死,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把仇恨移到全庄人身上,导致了今天的这个局面。”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全部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想起昨天发生的惨景,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郈荀愤怒地道:“公文五车也太过份了,江湖比试那有不伤亡,刺死公文轮的又不是全庄的人,仅仅一个康育训,这种手段也太卑鄙了,真不是江湖人士所为,这次我们一定要……”话说到这里被朱耒打断道:“郈兄,事以至此,我们应当从长计议。”目的是打断他,不让他把杨氏父子卷入进来。牛殳会意,也道:“正是,正是。”朱耒看着杨氏父子,一颗火热的心又凉了下来道:“杨兄,在颖州公文五车的所作所为如何?”杨庶激愤地道:“他们就是一群强盗,为了每年的武林大会,不惜一切地在颖州的每县每庄走动,以武艺切磋为由,要我们纳岁币五千贯银币,近十年来他们从庄上并没有获得任何好处,所以……”想起全庄人民死于五车之手,话又说不下去。朱耒又道:“公文五车每年向武林纳的岁币是多少?”杨庶沉思了一会儿道:“近年来,五车不知得了奇术,在武林中也小有名气,每年也只不过纳二三十万贯银币。可他们获得的就有几百万贯之多,真是一伙强盗,因为他们的欲望,所以忘记了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人民,他们与州牧勾结,州牧大人是蔡京的门客,看来全庄之仇无望了。”突然庾庚哈哈大笑起来道:“有望,有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黄昏已来临,昏暗茅屋更显得模糊了,牛殳道:“戈义,介子矜,那良,焦信,你四人收拾房子,皇甫剑,轩羽你二人煮饭,邛戾,朱耒,长臂老人,陆刬你四人做菜,和纪伯,闫曳,木狐楚,庾庚你四人喂马,今晚我们饱餐一顿,明天进城。大伙都道:“是。”郈荀望着牛殳道:“他们有事干,我们干什么呢?”牛殳哈哈起笑起来道:“我们干什么呢?什么也不干,陪杨兄聊天。”郈荀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各自忙得不变乐乎,不大一会儿屋子收恰得干干净净,饭煮上了,炊烟中杨庶又回到了温馨的家。牛殳和郈荀叽叽咕咕地讲了半天,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牛殳望着杨庶笑眯眯地道:“杨兄,世道也不安宁,你打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杨庶此时已被仇恨给占据,随口道:“报仇。”郈荀道:“你认为你能报仇吗?”杨庶道:“现在不能但也要破釜沉舟,与他们同归于尽。“牛殳沉痛地道:“你走了孩子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母爱,你还希望他连父爱都没有吗?”有孩子这棵树父母甘愿上在面吊死。杨庶傻傻地望着牛殳和郈荀。郈荀道:“孩子需要你,他还小,需要爱,这种爱,我们任何人都给不了他,你的位置谁也代替不了。”说得杨庶不知所措,把头低下,牛殳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杨庶,杨庶猛然抬起头来道:“在下受之,实在有愧,还望恩人收回,我父子二人自有生活之道。“牛殳道:”我等并不是贬谪你的人格,这是我们诚心帮助你,孩子还小,一切都不便宜,明天你们就离开颖州,有多远走多远,离开这是非之地。“杨庶道:“不,我不走,我要报仇。”郈荀想发火,但还是忍住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了孩子,你必须得离开,你想想,今天我们将全庄的人仙化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康育训还活着,他们还会上庄来搜寻,到时候命都难保,还报什么仇。”杨庶望着他二人道:“谢谢恩人,大恩永记,逍儿快来给恩人磕头。”杨庶拉着杨逍给他们磕了三个头。牛殳忙道:“好了,好了。”忙把他父子扶了起来。饭已熟了,菜已好了,端上桌,一伙人把酒全部喝尽,菜全部吃光,昏昏地,一个靠着一个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杨氏父子已不知去向。他们收拾了一下,骑马往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