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律师到底“卖”的是什么(三):法律服务基于“规则”
假定我们将法律服务当作一个产品来看,并去运营,那么,在这个产品里,律师到底“卖”的是什么?或者说,提供的是什么?假如用一个更精准和恰当的词语概括,就是规则。这里我没有用“法”来界定服务的内容,因为作为法律服务产品,实际上,“法”这个词已经远不能满足社会的需求,而规则,则具有更宽泛的意义。
规则,对于社会秩序而言,我们可称为习惯、法律、法规、规章等,也可以统称为制度;对于科学而言,我们可以称规则为公理、定律等;对于经济而言,我们可以称规则为经济规律、路径等;对于一个公司内部而言,我们可以将规则分别称为章程、制度等。在这些法则、公理、定律、路径、法律、制度之外,合约当然也被统称为规则——人与人共设的规则,即所谓合约,无非谈判双方就某事项达成的行动共识并遵守的合意,无非各方共同设定的基于实现某个目的的“游戏”规则。因此,合约的基本框架即规则,是参与博弈的各方设定的规则。
关于上述规则之概念,我们可以进行限缩,将那些基于客观的规则,如经济规则、逻辑规则等,交给科学家们去探索。对于自然之规则,凡是法律不禁止的,仍是律师遵循的路径。这是自然法属性的规则。因此,法律工作者,是在国家设定的或不禁止的规则框架内,代表自然人、机构和国家等主体,参与基于生活和生产、交往和交易的相关规则事务的人,这种参与,包括但不限于设定、执行、裁定、监督规则事务。
法律工作者不仅指律师,而且包括立法者、警察、其他行政执法人员、检察官、法官等,甚至包括会计师(经济规则),这些人都是为社会提供规则服务的人,他们全部的工作都可以概括为设定规则和执行规则,或参与其他规则事务。律师、会计师等社会工作者和国家公职法律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律师和会计师等可在法律不禁止的规则框架内为当事人服务。人类社会之所以是秩序社会,无论是社会秩序还是经济秩序,乃因为有人类自我设定的规则存在,假如没有规则,人类则将堕入莽荒的丛林而陷入丛林法则之中。因此,规则是文明社会每一个人必需的消费品,概莫能外。也因此,地球上的人类被区分为设立规则的人——立法者(legislator)、执行规则的人——执法者(theregents)、打破规则的人(rule breaker)、遵守规则的人(law-abiding person)。立法者、执法者是应当的守法者,但有时候,这些人也可能是打破规则的人——成为规则的破坏者。
在诉讼业务中,立法者和裁决者是规则运营中的王者。诉讼中,律师是一方的参与者。此时,律师既不具有规则设定的义务,也不具有裁决的职责,而仅是一方当事人的委托人或辩护人。在刑事辩护中,律师是给可能的“规则破坏者”提供法律帮助的人。我们无法判断谁是规则破坏者,而且社会和道德可能会从不同的方面去评价律师这个参与者,因此,在传统法律领域,律师在提供法律服务的时候,天然地,要么被认为是天使,要么被认为是恶魔。
诉讼律师,我们可称之为权利的维护者,顾问律师的主要职责,也是维护权利。但是,这种权利的维护提前了。比如一个企业的法律顾问,其核心业务不是给企业打官司,而是给企业提前设定规则——章程、制度、合约等,以防范风险,预防诉讼。不但如此,还要能够推动企业的正能量发展,不能因为规则的设定,导致企业管理成本、交易成本过大,制度设定要围绕价值推动为核心。
基于某个法律项目,为客户提供系统的法律服务的,我称为专项律师,在本书中偶尔也用系统律师表述。在律师们的法律服务实践中,则经常被称为专业律师,但实际上,专业律师和专项律师是不同的概念。
诉讼律师和顾问律师,核心还在于权利的维护,通过规则的设定或运用维护目标客户的权利。专项律师则更侧重于价值的推动。专项律师,就是通过风险的评估、客户的核心价值判断、流程节点分析等,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基础上,为目标客户设定规则或某个法律流程,参与或监督规则或某个法律流程的运营和执行。
在专项法律服务中,律师几近为规则服务的王者。在本书下面的篇章我将提到平台律师,平台律师应当也是规则服务过程的王者。如此,律师从诉讼到顾问,从专项律师再到平台律师,完成了在规则服务过程中的华丽转身。
跨出半步,律师的世界将更精彩。当我们将法律服务产品的基础内容设定为“规则”,而不是法律法规的时候,对于律师而言,世界顿时放大了。当然,会计师则是在经济领域规则设定和执行的王者,但是在经济规则设定和执行的时候,律师则总是参与其中;有时候制度经济学家也会为大的企业提出制度建议,但最终设定制度的还是律师。
就此,我们可以给律师这个法律服务业下一个宽泛的定义:律师,就是代理诉讼,或者以设定、执行、监督、管理某个(些)规则的方式提供服务,或是参与服务提供建议的人。律师通过提供这些服务,使一方或多方的利益得以守护,使其价值得以推动。
当我们扩大了律师的法律服务概念之后,就会发现律师的服务领域扩大了。我们可以将法律服务产品分为:基于诉讼的服务;基于顾问的服务;基于某个(类)系统规则的设定、执行、监督或管理的服务,或者参与这个服务进程;基于某个(类)平台领域的服务。系统规则服务,就是专项服务。关于专项服务和平台服务,我将在后面的章节里详述。